她道:「那副全息眼鏡壞了,一萬三,你知道那是我攢多久工資買的麼?連一箱子成人小玩具都是我各處買的攢的,顧思成,你說你記性好,那你就全部找到一模一樣的賠我。」
「照片……」梁吟深深吸了口氣,「這麼多照片,你得全部賠我,不然我絕不放過你,死也不。」
她氣悶得已經睡不著覺,而顧思成聽著她說話,打起了呵欠。梁吟生氣地掐他耳朵抬起他的臉,道:「給我起來!」
顧思成重又睜開眼,雙手向後撐在床上,頭後仰抬起看梁吟,眸子迷離,但醉意不明顯。他嘴角自嘲,說:「那我呢?你不對我感到抱歉麼?你侵犯我的個人隱私,你偷窺,跟蹤,偷拍我,私藏我的照片,經年累月,後來誘導我去拍攝色//情淫//穢照片,我只是想毀壞淫物,毀壞你的罪證,不小心才燒了你的屋子,等我清醒些我去寫清單,燒掉的這些屬於你的我全部賠給你,但你憑什麼找我要照片?」
顧思成坐起來,身子前傾挨近梁吟,手朝上扯著她衣襟,問:「你憑什麼,找我賠我自己的照片?」
梁吟氣得冷笑:「之前哭著喊著什麼『不要拋下我』,你現在這樣和我說話,是不怕了麼?」
顧思成大笑,扯到心肺,邊咳嗽邊笑,指著自己心口,說:「都說了,我有人質呀……」
他看到胡天漢的病房有果籃,有刀子,而他的房間沒有,他的房間甚至找不出任何尖銳物品,桌角都是軟布包裹的,這就是他現在叫囂的底氣。
「阿吟,你怕我自殺。」
顧思成露出令人討厭的得意嘴臉,甚至梁吟自己都不知道她真的那麼在意顧思成麼,顧思成憑什麼對著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就因為一些照片麼?
她說了氣話:「那你去死吧,命是你的不是我的,你不想活誰攔得住你,你死了又影響我什麼?頂多是日子無趣一些。」
她以為會刺激到顧思成,沒想到顧思成反而軟化下來,放鬆扯她衣襟的手,頭挨過來靠著她腹部,輕輕搖頭:「因為你比我在意我的命,我早就不想活了,是你讓我活著。」
他溫軟的話像是有魔力般,瞬時使梁吟心軟了。她攬住顧思成的頭,輕輕撫摸他後腦勺,說:「嗯,我在意。」
一身醉氣的人像是耍夠了酒瘋,這時候安安靜靜抱著她,梁吟感受到腹部濡濕,扶顧思成抬頭看見他通紅的眼眶。
梁吟拿紙巾幫他擦淚水,顧思成卻把紙巾搶來,揉成一團扔在地上,說:「你去找胡天漢吧,他比我需要你陪。」
「是麼?」梁吟思考了一下胡天漢的傷情是否更嚴重,以及她去陪胡天漢幹什麼,胡天漢一個胖子糙漢喝醉了比顧思成臭多了。
她說著打算去隔壁看一眼,剛轉身即被顧思成抓住手腕。他喝醉了,力氣沒輕沒重,抓得梁吟有些疼,於是梁吟一根根扒開他的手指,臉上不虞問:「又做什麼?」
顧思成臉上升起一抹委屈神色,隨即又憋回去,不屈地喊:「你如果去陪他,我就去找別人陪我。」
梁吟想起魏妍,面色更加不好,問:「你想誰來陪你?」
她轉身即走,顧思成立馬追下床,自後壓著她肩膀和手臂抱她,說:「我現在就去死。」
「你自殺是說了玩麼?」
梁吟扒拉顧思成手指,剛扒下這根又攀上來另一根。從病房門口的玻璃小窗可以看見外面的醫護人員和過路人員在看他們樂子,不知道看了多久。梁吟氣道:「胡攪蠻纏!」
第55章
生機
顧思成死活不撒手, 梁吟想到他手上全是傷而不敢用力掰他手指,最後只得妥協,被摟著後退一起躺到床上, 陪「臭烘烘」的醉漢睡了一夜。
醉漢手臂又沉又重,卻還是要像原來一樣壓在她身上, 仿佛誰會搶了他東西一樣把自己緊緊箍在懷裡。梁吟難以入睡, 想到家被燒覺得可惜,想到顧思成活著覺得慶幸。她似乎一個人在黑暗中走了特別久, 顧思成對於她不是一個具象化的人, 而是一盞燈,燈滅了她就會迷路,迷失在廣闊的完全寂靜的黑暗裡, 永遠出不去。
她久違地感受到難過,因為顧思成確實是個人而不是一盞燈,顧思成會有自己的思想,會拿死亡來威脅她, 而她討厭被脅迫的感覺。她一直都很「自由」,只顧自己,沒顧其他任何人。
這條手臂可以因為是「喜歡」她而箍著她, 也同樣是想要控制她而壓著她,她本來該毫不遲疑地把束縛掙脫, 卻又因為束縛帶有的溫情意味而不斷遲疑。
這不像她自己。
她說不上來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
她只問詢自己心裡是開心的麼?答案是如果顧思成養好傷和她回家,家裡重新裝修一下,他們繼續過以前那種日子,她是開心的。
為此就只能忍忍現在這個仗著醉酒撒潑的「討厭」顧思成。
她真的討厭這樣麼?黑暗裡梁吟又問自己, 如果討厭是肯定不會留下的吧。所以這是獨屬於情人間的「討厭」。
她在各種琢磨中入睡,醒來見直溜溜望著她的兩隻漆黑眼睛。鬧鐘沒響, 這在她該起床的時間之前,房門小窗外醫護檯燈光亮著,投射到屋內,顧思成大半夜不睡覺,睜著眼睛嚇她。
梁吟仔細看許久,發現他依然沒醒酒。卻在醉著酒思考著什麼。
「你在想什麼?」梁吟直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