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成:「……」
他目光幽怨:「那你天天鎖門。」
梁吟移開視線,看空曠街道,一秒,兩秒,顧思成捧著她面頰讓她轉回來看自己,道:「我們換其它地方。」
「為什麼?」梁吟面頰被擠出了肉肉,神情平靜繼續道,「天晚了,這邊的飯店已經關門。」
顧思成拇指報復性地揉捏梁吟頰肉,「那就回去隨便吃些。」
梁吟思索間,顧思成又望向燈光,卻感異樣如潮水般急速褪去,蟄伏回縹緲遙遠的黑暗。下一個綠燈亮起,他忽然拉著梁吟跑上斑馬線。道路寬闊,綠燈卻只有三十秒,跑到路段中間的綠植區停下,需要等一個兩分鐘的紅燈,再繼續過下一半。
大路中間,梁吟眸光疑惑。顧思成解釋道:「過去看看。」
「什麼?」
「我剛剛看到一隻巨大的眼睛眨動,現在它閉上不動了。」
梁吟亦望城市,問:「什麼地方?」
「不知道,好像在很遠的地方,投影在我視網膜中央,看到它的時候我耳朵全是電流聲。」
聞言,梁吟認真望著顧思成的眼睛,像要找出什麼痕跡。顧思成問:「你覺得這些滑稽麼?」
梁吟搖頭,「我覺得你可憐。也許你看見了某種別人看不見的真實,一個人難以應對,說出來又無人相信,只能是孤單的前行者。」梁吟頓了頓,「甚至你的病,可能也是因為你走在我們前面。」
顧思成笑:「我倒希望不是這樣,這不就註定我會早死?」
梁吟認真道:「不要告訴別人。如果有人知道你『預演』的能力,想加以利用,會對你做不好的事。」
顧思成點頭,眨眨眼,「你呢?可以告訴你麼?」
「可以。」
顧思成笑:「也只有你聽著我胡掰亂扯,還跟著我一起往下講。」
他們邁過剩下半段馬路,「還是想想當下填飽肚子的問題吧。」
商場門口,顧思成的焦慮從虛幻變得現實,像掉進蟻穴受無數螞蟻啃食,渾身難受。他靈光一現,到梁吟衣兜里掏出鎖銬拷到自己腕間,把另外開口的半邊遞給她。
「……你做什麼?」
顧思成臉微紅:「怕你擔心我逃跑。」實則是因為離梁吟更近一些有助於焦慮減輕。戴上了鎖銬,相當於是梁吟的東西,梁吟不會拋下他吧?
梁吟沉默了一會兒,「你別這麼主動。」
她接過鎖銬合上,手指穿過圓圈,由此牽著顧思成,踮腳親了他嘴角一下,「別怕,只是去吃頓飯,不會怎麼樣。」
「嗯,」顧思成斂下眸子,梁吟這般就像是主人牽著牽引繩上街溜寵物一樣,惹得他心間奇怪的熱切,他忍了忍還是道,「你為什麼不也把鎖銬戴上?這不公平。」
梁吟目光如看傻子:「因為我沒帶鑰匙,我們是去吃飯的,難道我左手鎖著你、右手餵你吃飯麼?」
「……」顧思成心道也不是不行。
顧思成一路低著頭邁進商業城大廈,手上鎖銬被罩衣遮住,梁吟選了家火鍋店,夜晚七八點的時間正熱鬧,他們在門外排了一會兒隊,進店後左右前后座位都有人。
湯鍋沸騰,顧思成的臉也跟著紅。他實在不好意思把戴著鎖銬的右手掏出來,於是蹩腳地試圖用左手夾菜。梁吟沉默而無奈,把碗移到對面顧思成的碗旁邊,自己起身坐到顧思成身側,燙肉,蘸料,吹涼,餵到顧思成唇邊。
顧思成臉快被蒸熟了,不肯張口,抬眼望見梁吟眼神,心間抖了一下,瞬間想起自己多次被她強迫餵食的經歷,怕她硬塞,主動張口吃了。他吃什麼都犯噁心,品不出味道好壞,怕梁吟手酸,她遞來什麼都立馬吃。路過的店員想,無辜受刺,被塞了好一把狗糧。
「顧總。」
這一聲差點驚掉顧思成的魂,他端正表情抬眼望去,一個打著領帶穿著西裝的陌生男人躬身站在桌旁,舔著笑臉,「今天不知走了什麼運,竟然在這裡遇見顧總您。」
男人見顧思成滿眼陌生,背躬得更低,連連點頭,嘴角要綻到耳根,「我是銷售部張瑞,顧總您沒見過我,我在遠處瞻仰過您的身姿。今日有緣在這裡見到您,我敬顧總一杯。」
張瑞端著滿滿一杯酒過來,一飲而盡。
顧思成前面是豆奶,差點拿起來喝了,緊急想起來自己手上有鎖銬,於是等張瑞喝完,點頭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