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英看著邱秋,眼里閃過驚艷,她自小便是美人坯子,又懂得穿搭保養,外貌上從沒輸過誰。
沒想到這一次回來,前天在電梯裡遇見一個姓俞的姑娘,那臉蛋、那身段,比她略勝一籌便算了,褚辰家這位不是從大山里出來的嗎,皮膚怎麼能這麼白、這麼細膩呢?近距離看,臉上一個毛孔都瞅不見,皮膚白得發光。
褚辰給兩人介紹。
「你好,邱秋。」孫玉英伸手笑道,「我一回來,便聽袁伯伯說,那天要不是你幫忙施針,我爸的情況只怕更壞,真是謝謝你啦。」
邱秋客氣了句,伸手與之輕握了一下,笑道:「孫大伯還好嗎?」
孫玉英接過褚辰遞來的魚,請了兩人進屋,苦笑了下:「手術都做了八個小時,怎麼也得養個小半年。」
一進屋,邱秋才發現,客廳里的小凳上坐著七八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看著黑板上的英語單詞和短語,或抄錄或默記,這是正上課呢。
沒敢多待,進屋看了看孫老,兩人便告辭出來了。
「孫玉英這是不走了吧?」走出孫家遠了,邱秋才小聲問道。
「她是想留下,她姆媽不同意。」褚辰解釋道,「當年支援三線建設,中華冶金厂部分遷至四川自貢,玉英姐和她愛人便是那會兒去的,現在回來,得有充分的理由。若是以父母無人照顧為由,她一家回來了,那是不是得住過來,占了房子。」
邱秋:「她幾個孩子?」
「一兒一女,閨女是老大,13歲;兒子今年七歲。統共兩室一廳,老人一間,他們夫妻帶著兒子得住一間吧,閨女13歲了,不得把客廳隔出半間。等到她弟孫玉峰迴來,住哪?跟外甥女各占客廳半間嗎?那還要不要結婚了?他今年可28歲了。」
邱秋:「孫玉英愛人是滬市的嗎?」
褚辰明白妻子這麼問的原因:「是。他家在思南路,兄弟姐妹九個,他是老七。他大哥家的兒子今年都20多了,正是相看結婚的年紀,可沒有房子騰給他們一家。」
「不能先讓他們一家回來,然後再向廠里申請住房嗎?」
褚辰搖頭:「他們申請回來,若是自己沒有解決好住處,廠里便是會批,也只會批准玉英姐帶一個孩子回來。不會讓兩口子都調回來。」
「住房這麼緊張啊?」
「可不。」
兩人說著話,步下樓梯,正與抱著航模材料,帶著弟弟往樓上來的昭昭撞個正著。
褚辰撈起四肢著地,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上爬的兒子,問閨女:「去袁爺爺家嗎?」
昭昭「嗯」了聲,指著機翼部分道:「我組裝了一半,不知道哪兒錯了,這裡對不上,我抱上去讓袁爺爺幫我看看。」
「走吧,爸爸送你們過去。」褚辰說著,抱著兒子轉身朝上走去。
邱秋跟三人揮揮手,回家了。
門一開,滿屋都是魚煎過,燉煮的香味兒。
邱秋走過去,青丫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處理搪瓷盆里的泥鰍。
「不用放在清水裡,滴幾滴香油,讓它們吐吐沙嗎?」
「不用,」青丫抬頭道,「褚主任說,買的蝦呀、泥鰍、黃鱔、河蚌都是人家前幾天捉的,養在清水裡,已經讓它們吐淨肚裡的泥沙了。你看,我扒出的內臟,是不是沒那麼髒?」
邱秋湊過去看了眼,是挺乾淨的,挽起衣袖,她去處理小長臂蝦,醃蝦醬。
剝些蒜,洗些姜,找出把干辣椒,全部切碎備用。
蝦子用清水沖洗乾淨,撈出瀝乾水分,剁成泥,放進一個搪瓷盆里,加入切好的姜蒜末、辣椒碎,再倒些西鳳酒、撒些鹽進去攪勻,舀進用開水燙後晾乾的罐頭瓶里,上面再撒些鹽密封好,擱在櫥櫃裡發酵兩三周,等蝦醬的顏色變深,並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香味,那便可以吃了。炒菜、拌麵、蘸食,怎麼吃都鮮得很。
邱秋折騰好,青丫的油炸泥鰍已經出鍋了,洗洗手,捏了個送進嘴裡,酥脆鮮香。邱秋愛吃辣的,拿筷子夾了些進碗裡,舀了兩小勺辣椒粉和一勺麻椒粉撒進去,拌了拌,唔,真過癮,又麻又辣又香。
另一個鍋里,餅子一貼,很快就可以吃了。
邱秋把吃了一半的碗塞給青丫,另拿了個深底碗,裝了滿滿一大碗油炸泥鰍,端著上樓去袁家,喚人回來吃飯。
門沒關,邱秋一上樓,便聽到從袁家客廳里傳來了昭昭的驚呼聲。
原來袁帥被選入滬市航空模型集訓隊了,接下來便要搬去水電路市體校,在教練的指導下,自設飛機模型,並通過實踐和對模型的不斷改進,以及飛行訓練,為參加九月的北京全運賽做準備。
邱秋道了聲恭喜,將碗遞給袁軍,打量圈家裡聚的人:「你爸媽沒在家呀,今天還上班嗎?」
「我爸帶隊去前線了。」袁軍小聲說了句,緊跟著又道,「我媽去淮海路我外婆家,給她送鹹菜包子去了。對了,邱姨你等一下,我給你裝些包子回去,我媽包的,裡面放了豬油渣和泡發的黃豆,方才昭昭和航航吃了,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