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老師也是夠會使喚人的,那麼偏遠的地方,派誰不行,非要派你去。」
「是我主動提的。」
「你爸肯定誇你覺悟高。」
孟鏡年笑一笑,「您就不夸嗎?」
祝春寧也笑了,「我真是說不過你。」
飯很快好了,大家到餐廳去吃午飯。
有孟落笛,什麼時候都熱鬧。祝春寧和孟震卿提倡食不言寢不語,但在孫輩身上基本不講這一套了,聽孟落笛講學校的趣事,祝春寧笑呵呵的,飯都要多吃半碗。
林檎沒什麼胃口,但又不好叫人覺得是菜不合口味,因此很努力地塞了一碗飯,直到祝春寧不怎麼吃了,也才跟著放了筷子。
吃完飯,林檎幫忙端碗筷,只端了兩個盤子,就被張姨趕出去了。
祝春寧去洗水果,孟落笛湊了過去,孟鏡年洗過手,走到廚房門口,看向林檎,語氣尋常地說道:「一一,過來幫我找找書。」
林檎忙看了看祝春寧,「哦」了一聲,跟上前去。
兩人走進書房,孟鏡年打開了鑲嵌玻璃的書櫃門,林檎站在他身旁,隔著一個人距離。
「……你要去外地了?」林檎低聲說。
「嗯。學校跟L市共建了一個觀測基地,需要兩個研究員過去幫忙。我原本準備今天見面告訴你。」
「……你完全沒提過。」
「因為昨天剛剛確定下來。」
林檎手指無意識地去撥弄書架上那些貼了索引標籤的舊書,「要去三個月嗎?」
「快的話兩個月。」
林檎點了點頭,突然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一一,我……」孟鏡年望向她,有點欲言又止。
林檎抬眼看向他,正午的陽光,照得她睫毛也像是金色的,漂亮的如同精靈。
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也覺得現在講不合適,有點像是電影裡的情節,男人要上戰場,臨別前匆匆表白,逼人做決定。那種情況下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像一種道德壓迫。
想等外派結束,回來找個不是節日也不是假日的日子,買束花,一起吃頓飯,走在晚風裡,認真而鄭重地跟她告白。她這樣好,值得這樣的鄭重。
孟鏡年笑說:「中途有任何事情微信上告訴我,我一定趕回來。」
林檎微笑了一下,說「好」,卻把目光垂下去。
側面一牆獎狀貼到頂,陽光下簡直燦爛輝煌,覺得那面牆像要倒下來,壓向她,把她肺葉里的空氣都壓出去。
所謂「驕兵必敗」,從無希望還好,突然有了希望,又被奪走,難過之外,也覺得難堪。
想到高三那年,在那個雨天她衝動說出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之後,大約過了兩周,也是聚餐時,孟鏡年宣布說,學校的聯合培養名單公示了,他要去德國,大概八月份會出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