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到這裡,就連亡靈先知都感到不解了,他輕輕搖頭,聲音中帶上苦澀。
「我不想懷疑父神的智慧,但我真的不明白父神為什麼讓我們這樣做……」
「大概是命運的其中一個分支催生出的選擇吧,」盧西恩輕聲回答,「這是我在無數命運的可能中看到的一種選擇,也是所有選擇里能夠保全最多人,讓一切都免於毀滅的那一種。」
他曾在聖泉中看到絲線的主宰者,現實中只過了幾天,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在那些洪流般不斷沉浮的碎片中掙扎了千百年,看到過太多斷裂的線,經歷過不知多少未來的可能。
幾乎所有可能出現的命運都通向毀滅——人類與惡魔的鬥爭永不會真正結束,通向最終的因已種下,造成這一切的存在卻只是將纏繞的絲線輕描淡寫地放在一邊,置之不理。
每一個選擇對他和先祖們來說都是唯一的,哪怕這選擇將會為他們帶來無盡的痛苦,讓他在此之後很長時間裡只能與亡靈為伴。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這無法言說卻又只能無力面對的痛苦讓盧西恩感到疲憊不堪,「哪怕能依靠預言指出方向也好,柏斯圖拉閣下,除了那些必要的,我們一定還能做點什麼。」
「小傢伙,你可千萬別往這裡想,我們這群傢伙都變成亡靈了,每天都在地獄裡住著,那裡簡直太無聊了,還住這一個又嘮叨又麻煩的傢伙,身上除了一塊破布以外什麼都沒有,只能動動嘴皮子,每天都在和我們說些想要讓世界變得更好,他會滿足我們各種要求之類的怪東西……」
說到這裡,亡靈先知察覺到自己說多了。他變回亡者形態,維持著骷髏樣子沮喪道:「我才出來沒多久啊,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就又快到了,還要回到地獄裡聽人嘮叨,真是太糟糕了——唉,麻煩!」
狂風驟雨般的抱怨過後,一絲陌生的權能力量沿著先知長杖傳遞過來,使亡靈的魂體變得凝實。
全新的契約形成,亡靈的軀體也隨之蛻變,恢復了原本的先知模樣。
「這是……」柏斯圖拉茫然「看」向自己的身體。
「我通過這個把我的魔力傳給您,延長您在人類世界的停留時間,」盧西恩低聲回答,「我早就想過這樣是不是可行,現在看來應該是可以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亡靈先知氣得跳腳,「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該死的,那個契約好像把我變成了你的召喚物,想我當年還活著也是個亡靈先知,怎麼現在必須要天天跟著一個像你這樣的小傢伙?」
「您的預言能力現在恢復了嗎?」盧西恩總算是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呃,好像是恢復了,」柏斯圖拉抓了抓頭髮,「行吧,我替你看看。事先強調一句,我這次用的是你的魔力,你別在我預言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把力量掐斷,不然……」
「我明白。」哪怕是心急如焚,盧西恩也還是強行壓抑情緒,從包袱里拿出魔石慢慢吸收。
亡靈先知不情不願地祭出智慧之眼。
「在那邊,」時間較短的預言對於先知而言並不費力,他很快做完這些,又在盧西恩懷疑的目光注視下變成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都算是我的『主人』了,我再騙你沒有任何意義!」
說到這裡,他才發現對方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將兜帽扣在頭頂,加快腳步往他指出的方向走去。
……
維羅妮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痛得要命。
她的身體像是被人強行拆掉又隨手修了幾下,劇痛的喉嚨仍舊無法發出聲音,四肢被鐵鏈緊緊捆著,綁在一個位於海邊的祭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