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抱希望地看了維羅妮卡一眼,很快意識到對方比她的處境更加危險,仿佛徹底放棄了求救似的慢慢垂頭,徹底接受自己將作為奴隸被出售的命運。
維羅妮卡趴在籠子下一動不動,她的體力也不允許她做更多事情了。推著她的傭兵心情頗好地哼著歌向前走去,很快來到奴隸市場角落裡一處不大起眼的攤位。這裡並不像其他賣主那樣放了許多待售奴隸,只有一個正在拿羊皮紙記錄的中年男人。他在看到維羅妮卡那頭黑髮時立刻站了起來。
「女神啊,真希望這頭髮不是假的……這個月我已經遇到過太多把自己頭髮染黑的女人了!」
「這女人可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黑頭髮,保真!」傭兵湯姆殷勤地打開籠子,拖著維羅妮卡的頭髮將她拽出來。
突來的疼痛讓維羅妮卡神智恍惚,經過長期的飢餓折磨,她原本柔軟的黑色頭髮變得乾枯蓬亂,看上去糟糕極了,但這根本比不過她在看到一個熟人時所產生的恐懼。
一個穿著極為豪華的中年男人緊皺著眉頭從奴隸市場路過,鑲滿金片的長袍上掛著一枚閃亮的博魯赫家族紋章,身邊還跟著一個和他長相十分相似,身邊圍繞著幾位情婦的年輕人。
「老歐利斯讓我們來這地方做什麼?這裡簡直太糟糕了,難以忍受的氣味,」年輕男人捏著鼻子眉頭大皺,他身邊的情婦們也裝模作樣地驚呼不止,「兄長大人,你說的那個地方就在奴隸市場?」
「閉嘴,卡米洛!」萊昂納多·博魯赫也因為這環境而感到厭惡,他轉身斥責了自己的弟弟,「這可是老歐利斯第一次說出具體位置!」
眼看著那兩個男人即將靠近攤位,又被那些急著推銷奴隸的奴隸主們團團圍住,不得不花些時間應付他們,維羅妮卡心臟無聲狂跳。
不行,絕對不能被他們發現!
她仔細觀察周圍環境,看到攤位下有個滿是污物的水溝之後,只覺得有一股力氣突然蘇生。
她四肢全被捆住,只能趁著傭兵湯姆鬆手將她交給書記官的短短剎那用力一掙,將身體滾到水溝旁邊的斜坡附近,人也不受控制地沿著斜坡掉進水溝里。
一陣刺鼻的臭味讓她險些昏迷,人也因為不斷滾動眩暈不止。她隱約看到負責交接貨物的中年人和帶她過來的傭兵正大聲咒罵著沿斜坡爬下,又被水溝里那些堆成山的污物阻擋了視線。她連忙挪動身體將自己藏得更深,找了一塊髒兮兮的巨石作為掩體。
吵鬧聲漸漸逼近,讓她慶幸的是,經過剛才那番折騰,捆住她手腕的麻繩已經鬆脫了,她咬牙將它弄掉,快速解開自己腳腕上的,忍著那股難聞的味道向前移動探索。
她的體能無法支撐她移動太遠的距離,只能找到一個位於搜尋者視線死角,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她很快就失望地發現,水溝里雜物雖多,高度卻很低,最高的位置也不過大半個人高度,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是能整個將人藏進去不被發現的,憑藉她現在的虛弱程度也不能潛入水底,這只會讓她因為寒冷和脫力而昏迷得更快。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維羅妮卡是真的開始絕望了——她已經沒有任何脫離辦法,人也昏沉沉的,搜尋者的吵鬧聲越來越靠近,過不了太久就會發現她藏身的位置。
全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在耳邊轟轟作響,她慢慢掙扎著從石頭下爬出去,為自己更換新的掩體。
下一刻,一陣灼熱感忽然襲來,枯竭太久的體力也有了恢復跡象。
維羅妮卡艱難地抬頭去看,卻發現自己面前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隻不死鳥,正是她曾在烈焰主宰冕下身邊看到過的那一隻。它擁有金紅相間的羽翼和一雙溫和中隱約帶著悲傷的眼睛,她在看到它的時候就感受到一陣難言的親近。
她無聲地翕動嘴唇,不死鳥卻只是柔和地看著她,向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背後——事實上她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只能堅持爬上它的背,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她就整個人脫了力。
不死鳥飛得很低,小心地用水溝隱藏自己,不讓它虛弱的同伴從身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