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橘影想起他在十七歲之前,始終都是一個人在澳洲生活。
顧沈白沒有跟唐橘影細說過他的事,只告訴了她,他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顧家的私生子,起初顧家根本不認他,他母親把他生下來也是為了從顧家那裡索要一筆錢,所以人生的前十七年,他一直獨自呆在澳洲的一棟別墅里,照顧他飲食起居的只有一個菲傭,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黑人司機負責接送他上下學。
唐橘影和顧沈白認識十年,到目前為止,交往了也有八年的時間,但她從未聽他具體講過他曾經在澳洲的生活。
不願意提及在澳洲的各種過往,對他來說必定是一些痛苦的經歷和回憶。
所以唐橘影也從不過問這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疤。
他不想血淋淋地面對著她,她就不去揭開他的傷疤。
「小影,吃完飯我們……」顧沈白話說到一半,推著餐車走過來的服務生就打斷了他:「excuseme……」
唐橘影抬眸看向對方,是個挺漂亮的亞洲女孩。
她在看到唐橘影的一剎那愣了下,但很快神色就恢復如常。
唐橘影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
但這種事並不稀奇,她之前也經歷過不少次,只不過望著她愣住的基本都是異性。
女孩子微笑著給唐橘影和顧沈白上菜,臨走前又笑著對他倆說了句:「enjoy~」
唐橘影淺笑著回:「thankyou.」
瞥了一眼顧沈白的女孩兒又將視線落回唐橘影身上,禮貌地微笑道:「thankyou~」
不知道是不是唐橘影之前的問話讓顧沈白想起了他在澳大利亞的過往,這頓飯他很沉默。
唐橘影察覺到他情緒不高,問他要不要喝點酒,顧沈白說好。
於是兩個人要了瓶威士忌慢慢喝。
還是剛剛那個亞洲女孩給他們把酒和酒杯拿了過來。
她幫唐橘影和顧沈白倒好酒,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主動熱情地跟唐橘影搭起了話,先是用英文問唐橘影是不是中國人,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她就激動開心地直接用中文和唐橘影交流了起來:「你長得好像我姐姐,我們可以留個聯繫方式嗎?」
唐橘影還沒說話,顧沈白就不悅地拒絕了,說:「女士,我們在用餐,不方便被打擾。」
女孩看起來有點無措地僵在了原地,連忙向他們倆道歉,但還是期待地望著唐橘影。
「沒事,」唐橘影這話是對顧沈白說的,隨後她扭頭,微微仰起臉問女孩,「你用微信嗎?」
「用的!」女孩連忙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的個人名片,讓唐橘影掃了她,兩個人加上了好友。
要到聯繫方式後女孩沒再耽擱,笑著溫柔地對他們說了句「祝二位用餐愉快」就離開了。
幾杯酒下肚,顧沈白起身,對唐橘影說:「我去趟衛生間。」
唐橘影點點頭,笑道:「去吧。」
顧沈白離開後,她自己慢悠悠地吃著通心粉,結果一不小心,用叉子叉起來一個通心粉掉在了衣服上,弄髒了她的裙子。
唐橘影用餐巾紙擦了擦,弄不掉污漬,於是只好起身去衛生間清理一下。
這家餐廳的衛生間是男女共用的洗手台。
唐橘影拐過彎,正要推開門,就聽到裡面傳來顧沈白的聲音:「你到底想怎麼樣?」
隨即,一道女聲響起:「我能怎麼樣?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和你的女人。」
她說:「我就是看到你的女人很像我姐姐,就連名字都同音,有點驚訝罷了。」
「她名字里的穎是哪個字?不會巧合到也是新穎的穎吧?」女孩子的語氣中透著譏諷,「你挺會找我姐姐的替身啊顧沈白。」
她笑著問:「她知道她被你當成了死人的替身嗎?要不要我幫你告訴她?」
「你胡說什麼!」顧沈白的語調不可控制地拔高了些,然後又迅速壓低,他的語氣透著無力和無奈:「梁璐,那件事已經過去十年了,十年了,你以為我好過是嗎?這十年來,我每年都會在那天來墓地看她,每年我都會被提醒我是活下來的那個,但如果能選擇,我寧願在那次事故中死的是我。」
每年都會來……澳洲嗎?
唐橘影忽而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騙,因為顧沈白一向會告知她所有行程,但他卻從來沒告訴過她,他來過澳洲,每年都來。
「可你找了一個長得像她名字也像她的女人,」梁璐很厭惡地問顧沈白:「你是在噁心誰?我?我姐?還是被你當成替身的另一個小影?」
顧沈白否認:「我沒有……」
唐橘影站在洗手間門外,人完全懵在了原地。
他們交流用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但是這些話一股腦砸下來,讓她突然有些喘不過氣,甚至開始耳鳴。
梁璐的聲音變的有些模糊遙遠,但唐橘影依然能勉強聽清。
她聽到梁璐冷笑著問顧沈白:「如果今天我們沒有在這兒偶遇到,你是不是會和你找的替身美美地過聖誕節,再美美地跨年?我看到她的中指上有顆很漂亮的鑽戒,你們不會都打算結婚了吧?」
顧沈白的沉默證實了梁璐的猜測。
「怪不得,」梁璐嘲諷道:「怪不得你半年前在郵件里告訴我從明年開始就不再過來看望我姐了,原來是要徹底把我姐忘掉,跟我姐的替身好好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