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男一女在大學校園裡的合照。
正中間站著溫延,他穿了套畢業禮服,身形落拓,黑髮黑眸襯得皮膚白淨,面容俊朗,唇邊勾著零星弧度,盯著鏡頭的那雙眼裡含著淺薄又寡淡的笑意。
陳嘉玉的目光停在他臉上片刻,才往旁邊幾人看去,都是年輕而意氣風發的面容。
靠近溫延右手邊的外國女孩金髮碧眼,笑得眉目彎彎。
她的個子不高不矮,與溫延靠得並不算近。
但兩人之間的熟稔關係顯而易見。
陳嘉玉面色間的輕鬆微微收起,握著滑鼠的手指一緊,眼睛不受控制地向上移。行文很短,內容語氣卻格外親密。
大致意為很久沒見面,期待下次聚會。
署名是Abbey,是照片裡的外國女孩子。
不自知地仔細閱讀了好幾遍郵件,又低眼看到那張照片,陳嘉玉抿抿唇,情愫上漲,從而聯想到那場酒會期間的低迷。
原來根本沒有被消解,不知不覺間郁成了結。
這是她沒有經歷過的屬於溫延的歲月。
這個念頭一起,心底那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令陳嘉玉情不自禁地張了張嘴,最終只能從喉間溢出一道極輕的嘆息。
心裡湧起一陣虛無縹緲的悵惘與澀意。
心不在焉地回過神,陳嘉玉將文件發送過去,避免再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她關了電腦,起身下樓。
經過爺爺房間時,裡面傳出溫延的答話聲。
陳嘉玉的腳步停了停,悄無聲息地走進餐廳,找到她留用的玻璃杯,拿起水壺打算添點水,一轉身,手肘毫無徵兆地抵著杯子往旁邊滑開,接著直直掉落在地。
啪的一聲。
玻璃杯碎裂在腳邊,與此同時,裸在外面的腳背襲來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腳背劃傷了一條小口子。
陳嘉玉皺了皺眉,下意識彎腰。
身後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她回頭,只見溫延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抓住她的胳膊:「你別碰。」
陳嘉玉無奈:「我沒留神打碎了杯子。」
溫延沒接她這話,低頭掃了眼:「腳劃破了?」
「沒事。」陳嘉玉沒將這點傷口放在心上,但被溫延拉住朝客廳那邊走,又接了句,「貼個創可貼就好。」
溫延敷衍地嗯了一聲:「不用消毒?」
「沒那麼嬌氣。」
陳嘉玉被溫延按到沙發上,他走到電視旁邊的置物架前,彎腰從最底層找了張創可貼。
拿回來,再坐到她身邊。
溫延眼睫半垂,動作利落地撕開外包裝,握住陳嘉玉的腳踝放到腿面,一絲不苟地將傷口蓋住。
這動作他熟練得已經習以為常。
不管是之前從杭安回來,每天幫她處理傷口,還是前不久在晚宴休息室里,自然而然地幫陳嘉玉換鞋子。
明明都是小事,是以往從來不被無關緊要的人在意的狀況,好像在溫延這裡,一切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陳嘉玉盯著他的側臉,那點無法宣之於口的情緒可能是因為突然受傷,又或許是感受到溫延的重視。
這一瞬間,她沒由來地覺得好委屈。
注意到陳嘉玉這點微妙的低落,溫延抬起眼看過去,有些不明就裡地摸了摸她發頂:「上樓前不是還好好的。」
陳嘉玉不想暴露真實情緒,找來說辭:「有點疼。」
可剛剛不還說沒那麼嬌氣麼。
女性朋友幾乎為零的缺點在此刻暴露無遺,溫延實在搞不懂女孩子的彎彎繞繞,只能由著她的話撫了撫創可貼邊緣。
他的語調也隨之變輕:「不嚴重,明天起來就好了。」
「嗯。」
這幾句話分明正常到極點,可不知怎麼回事,陳嘉玉心裡的澀意非但沒有隨著注意力分
散而減輕。
居然不聲不響地加重,堵在她心口上不來下不去。
好擰巴。
不是生理期,也會因為這些而變得矯情嗎?
想到那封被她無意拆開的郵件,陳嘉玉咬了咬舌尖:「我剛才發郵件,不小心打開了你的一封未讀郵件。」
溫延沒太走心地問:「誰發來的?」
想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陳嘉玉低頭把玩著袖口,聲線沒什麼波瀾:「不認識,好像是個外國女孩子。」
聽到這話,溫延下意識撩起眼皮朝陳嘉玉看了一眼,撞見她好似毫不在意的表情,頓了頓,主動跟她解釋:「是之前在國外的校友,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繫過了。」
陳嘉玉笑著垂眼:「她是不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