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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想起那一夜,仿佛也只能寫下「與我靈魂共舞」。

把魂拆成引線從筆尖勾連住那輪彎彎的月、風吹林海的序曲、山谷合抱中盪起的迴響、與我們總聽起的那支詠嘆調,無論何時何地,總能向愛神祈求予我以安慰——請撫慰我的悲傷,請撫慰我的嘆息…… 儘管我的愛神,時常聽不見我的呼喚,時常不予我回應——他只存在於那些逐漸遠去的夏天裡。

「嘿!這兒!」就在後一夜,裴青山擠過人潮,高高舉著手中的兩張票子朝我揮舞著,呼喚著我。

看場電影。

就半個鐘頭之前,我問他在最後只有我們的這個夜晚,在天還未亮以前,你還想讓我跟你做什麼呢?他答:「拜託,陪我去看場電影吧。」

就十分鐘之前,我隨著自己心跳的節奏,舞蹈,就學著前一夜他牽起女孩兒的手跳出的舞步,沒有人能讓我停下來,我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了!誰去管他們怎麼看呢?怎麼評價呢?瘋狂的遊戲,我應該獲得他們的允許嗎?有那麼一瞬間,我都誤以為我要把自己煮沸了!請最後一次原諒我的任性吧!在這個重逢天堂的夜晚,我選擇不再接起那一通讓我墜入地獄的電話,誰都無法將我的火焰熄滅。

我幸福得近乎瘋狂,我恨不得抓著每個我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要告訴他,嘿,你聽著,此刻的我榮登天堂,請祝福我吧,祝福我們,祝福每一對要同我一道抵臨天堂之門的男男女女。可是每一對愛侶都能攜手奔赴永恆的愛池,獨獨門前的我被攔下腳步,只能死死地盯著攀附在樹上的那條蛇。

我幸福得近乎瘋狂,可若對於幸福的呼喚久久得不到回應,我就會被這些情緒反覆的刀子凌遲處死。就在一分鐘之前,我看見他越過人潮向我走來,心裡的溫度冷卻,幸福退潮,悲傷的海折返湧來。

就我們兩個人。或許是時間太晚,小小的電影放映廳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並肩坐在最正中的位置。大概是一部愛情喜劇片,具體的內容我早已忘記,又或者說我的心思並不在電影畫面上——我只偷摸地瞄著他,感覺他將要察覺到我的視線又緊急撤退,正身危坐,終於盯著幕布擺出一副研究的姿態來。

而我的發尾,臉側的絨毛呢?它們構成的探測網又時不時誤報或向我確認,已經檢測到目標投來的視線。

於是這電影看得斷斷續續,只自適應地隨旁白的氛圍聲鬨笑幾句,向他證明:瞧!我的心思全部都在電影上,根本不會分給你一點兒!

根本不會。

還有些時間,一定還有些時間。

夏天的夜晚太熱,我們的薄衫都被汗濕了一小片兒,可我們依然緊緊相貼著穿梭在或寬或窄的街巷。我們都太珍惜眼下的時刻,我們又路過聖若望洗禮堂,正好他可以聽我講著布魯內萊斯基和吉貝爾蒂的趣事。

「你是說,就因為不願意和吉貝爾蒂合作建造天堂之門,布魯內萊斯基就退出了競標,一個人跑去羅馬了?」

「兩個版本之一,還有一個更切實際一點的版本——按照當事人的說法,由於大量參考了生活在此地的人們的意見,並將鑄銅量降到最低,吉貝爾蒂贏得了這場競標。不過你也不要覺得布魯內萊斯基小氣,藝術家們總以為只有自己的作品才配沾染最偉大的神性,文人相輕,也是這樣。這群瘋子總在追逐著自己認定的真正的藝術。」

「再說回這些教堂。你也看見了,主教座堂一般都由三部分組成,對應在那個年代就是喬托鐘樓,聖若望洗禮堂和一個未封頂的聖母百花大教堂。後來布魯內萊斯基又為聖母百花蓋上了穹頂,並在建造過程中同樣拒絕與吉貝爾蒂合作。」

我定定地看著他,告知他此時此刻的我是有多麼的興奮。

「吉貝爾蒂的天堂之門,布魯內萊斯基的大教堂穹頂。這座城市裡的一磚一瓦都醞釀著這些天才們的智慧。就譬如那座穹頂,有時候我總驚嘆於他究竟是怎麼想到用力的相互作用去實現不用飛扶臂的圓頂。天才就該被仰望,無數顆璀璨的星竟同時閃耀在一起,這多讓人激動,怎能不叫我心馳神往。」

「我怎麼覺得,現在是你在帶我見識著外面的世界呢?」突然他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看。

「是嗎?」我從不懷疑這一點,很多個瞬間我都確信,我已經足夠成熟,可以平視著眼前的男人了。

「我想我們應該找個好時候促膝長談一次。」我笑著對他講。

「嘿!小伙子們!」拐角處不知何時出現的老人正倚著牆叫著我們,我只覺得他眼熟。

「這或許有個傳說——與愛人推開這扇門,你們會以一顆年輕的心凝望著彼此老去的模樣。」那老人只盯著裴青山看,間或眼神跳躍,我竟能看見裡面藏起的水珠。

「哪裡來的傳說?」不知怎的,我突然急切地想要撕下那老人的偽裝。

裴青山卻一把按住我,笑著把視線迎上去,仿佛老友重逢。

「我知道你的意思。」裴青山走過來抱著我。「你看這座城市,僅僅從文藝復興開始算起,就有無數偉大的藝術家被當作明珠雕刻在教堂之上。每走一步都有他們的傳說,而現在的傳說也只不過是活在舊時光里人們的故事。現在的我們,或許也會成為後來人的傳說和其所吟詠的長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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