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後門一進來,就看到平日裡下午下課後一貫消失不見的人本應該空著的位置上還坐著一個人。
他挑了挑眉,有些放緩了動作關上門,拉開椅子坐了下去,準備隨便從桌肚裡掏出點東西來裝裝樣子。
他正低著頭翻找,視野中桌面上突然出現了一瓶綠油油的東西。
秦聿頓了頓,順著遞過來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他同桌依舊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連目光都沒有向這邊瞥一個,若不是眼前真真切切突然多了個東西,秦聿還要真以為剛剛那句話是他的幻聽。
「酸奶,」時今的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和平常毫無異常,但尾音處的微微抖顫卻暴露了主人內心其實並不像表面表現出的這樣平靜,「味道還不錯。」
也是這時,秦聿才注意到時今的桌子上也同樣放了一個綠油油的瓶子,不過明顯被喝過了,扭開的蓋子倒著放在桌面上。
這時的天氣已經有點涼了,他同桌沒有穿外套,短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細伶伶的,在微冷的空氣中輕微顫著......又或許是實在太彆扭了,身體難以自控的緊繃的緣故。
少年的身形一直維持著,許是想借著偏頭的姿勢遮掩自己的面部神情,但卻沒想到自己這個姿勢卻是將自己的側邊纖細脖頸完全暴露在了對方的視線之下,赤裸的,再無遮掩之物。
然後秦聿就眼睜睜地看著,只是他停頓住的這一點短暫功夫,對方雪白小巧的耳朵,就徹底紅了個完全。
好奇怪。
秦聿看著甚至連耳側靠近脖頸臉頰處的皮膚都透出紅意的人,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明明顯現出來的神色那麼冷硬凝滯拒人千里之外,卻又在某些地方驚心動魄的柔軟可憐。
秦聿垂下眼睫,喉間無意識地滾了滾。
隨即笑開,又是那副無害樂觀的樣子:「呀呀,怎麼樣,我就說吧,算你有點品位。」
時今見人周圍氣氛又流動起來,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地身體微微鬆懈下來,偏了偏頭看過去,卻是難得地沒有和人再犟回去。
「嗯。」
岩城的秋像是再匆匆不過的行人,僅僅只是幾個星期,在人察覺之前,便已是另一幅料峭景象。
十九中雖說一些情況下不做人,但很多時候還是比較人性化的,——比如說每周兩次的體育課。
其實到了高三體育老師也不怎麼管他們了,主要還是在自由活動,每次上課的時候班裡大家都像撒了歡,各自做著事情。
女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講著話,幾個愛動的男生,在球場上踢球的踢球,練的練。
時今無意與他們一起,每次都是避開人群,或是在操場樹下靜靜地看著。
他微微伸著點身子,任由思緒放空,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
那次運動會之後,7班的同學對他的態度似乎有所改變,從原本的暗戳戳好奇敬而遠之,到莫名對他有了一種自己人的濾鏡,具體表現講座會給他留座,直到他胃不好會有人時不時給他塞點吃的,而他也從一開始的推拒,到後來的推拒不過慢慢適應。
但多數情況下,他依舊習慣於獨來獨往,每天穿梭於人群之中,沿著固定的路線三點一線,每日固定的白天上學,晚上打工,高三的課業愈往後愈緊張,他每日回來後挑燈夜學的時間也越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