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渡說,「他不需要知道。」
黑衣人笑了一聲。
百里渡問他,「我要的神力,你究竟能不能給?」
黑衣人微微低頭,視線越過飛雪,落在他手中的赤楓鈴上,「蒼梧樹那樣的神樹,就算是用我自己的神力去煉化,也是個不小的耗費啊——道友,這次你要的東西有些多了。」
耗費不小,那就是耗費得起。百里渡說,「條件?」
「我就喜歡爽快人,」黑衣人拊掌,垂落的兜帽微微向上抬起,黑霧之中露出一線模糊的紅芒,「這次,我要你全部的氣運。」
對修士來說,氣運是個既微妙又十分重要的存在,氣運越好修煉突破越容易。好到極致便是有如神助,一年修煉可抵旁人十年之功,氣運差的則千災萬難纏身,旁人輕而易舉突破的境界,卻要磕磕絆絆走上許多彎路。
之前不過是一成兩成,這次對方一張口就要他全部的氣運,過分至極的條件,百里渡卻沒有猶豫,「好。」
黑衣人卻沒有說完,「還要你全部的壽元。」
「……」百里渡沉默了片刻,依然說,「好。」
他答應的這麼痛快,倒叫對方來了興趣,多問一句,「那可是你全部的氣運和壽元,先別這麼快答應,日後反悔了,本神可是不會還的。」
百里渡捏了捏手中的赤楓鈴,手指從楓葉上緩慢地拂過,下定了決心,依然回答他,「我不會後悔。」
赤楓鈴被黑衣人拿走。
再放回百里渡手中時,火紅的鈴鐺上多了一層纏繞的金色紋路,整隻鈴鐺都散發出朦朧的金色光澤,碰撞聲清脆猶如天籟,聞之令人神清目明。
百里渡眯起眼睛,看著那隻鈴鐺,像是看見了一道熟悉的明艷眉眼。
他的視線眷戀地挪不開半寸,唇角卻輕輕扯了一下,肩頭蒼白的長髮被冷風吹起。
他轉過身,背影有些佝僂,筆挺貼身的道袍也被風雪吹得空空蕩蕩,腳步緩慢而艱難,一陣隨意刮過的風就能將他吹得偏離原本的足跡。
他一步一步,朝神隱山山腳的方向走去。
黑衣人看著那道瘦骨嶙峋的背影,嘖嘖感嘆了兩聲。
本來是個修仙奇才,絕佳的資質和氣運就像天生為修道而生,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能摒棄紅塵專心入道修行,將來飛升上界也不是沒有可能。
偏偏為紅塵所累。
孤獨地輾轉二十年,為當初不該歸咎於他的錯誤贖罪,得不到任何人原諒,最後落得一個像這樣悽慘死去的結局。
是天意弄人,亦或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
黑衣人拋了拋赤楓鈴,哼著調子走入稠密的大雪,身形淹沒於漫天蒼茫。
試問世間何物最銷魂?
愛恨情仇。
痴也愛恨,痛也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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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劍
漫天大雪從頭頂飄落,晏星河駐足於天下第一劍大殿前的長階,伸出手,接住一片飛落的白雪。
「晏星河!」晏賜站在台階上,遠遠的就看見了他,一隻手臂歡快地朝他揮舞。
晏星河微微一笑,順著台階朝他走去。
最近天下第一劍發生了很多事。
起先是晏初雪被祁鏡叫去看燈會,這一看就是整整一月沒有回來。
也不知道祁鏡那根木頭能使出什麼路數的迷魂湯,竟然騙得晏初雪在萬象宗常住,每次晏賜氣勢洶洶送信問她什麼時候回家,都被那死丫頭一陣嘻嘻哈哈略過,大有要在萬象宗住個一年半載不著家的意思。
這邊晏初雪前腳被祁鏡騙走,後腳南宮皎也跟著滕瀟跑了。
滕瀟那人甜言蜜語鬼話連篇,最擅長就是把人哄得團團轉,南宮皎那條蠢魚被他騙走絲毫不讓晏賜感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