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槐心眼睛紅紅的看著他,「這樣真的有用嗎?」
殷翎抓起一縷被眼淚打濕的亂發,順手給他捋了一下,「只要你哭得夠慘——要上氣不接下氣,不答應就要哭死那種。」
殷槐心若有所思地動了動眼珠子,珠簾脆響,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你又在教他些什麼?」
殷翎和緩的面色一斂,坐在腿上的小蘿蔔被他推了下去。
殷翎與景瑤年少相識,,一個是春風得意的七皇子,一個是位高權重的太尉之女,本是一段天賜良緣。
可惜後來遭遇西域叛亂的轉折,一朝班師回朝,景瑤已成為大哥殷詡的妻子,夏國母儀天下的國後,還生下了太子殷槐心。
那場變故之後,兩人一個在皇宮一個王府,中間隔著數丈高的宮牆,再也沒有機會說一句話,偶爾打照面,也不過是在宮中開設的國宴上,如其他所有公族大臣一般畢恭畢敬行禮,然後遠遠看上一眼。
這次見面,是十年來兩個人第一次單獨說話。
景瑤帶了很多宮女太監在旁邊,往珠簾後一坐,殷槐心已經支棱著兩隻小短腿噔噔噔地跑過來了,一把撲進她腰間,軟軟糯糯的仰頭看她,「母后!」
景瑤笑了笑,拍拍他的後背示意他安靜,隔著珠簾折射的光影看向殿中那個慢吞吞站起來的人,聲音沉靜,「能讓肅王破例親自來宮中找我,想必是遇到了難以解決的麻煩。」
殷翎像模像樣的行了個臣子禮儀,算是走完了該有的規矩,只是舉止懶散得像是沒長骨頭,一身威嚴的絳紫色親王朝服也被他穿得變了味道,總有股不正經的意味,「不是我遇到了麻煩,是我朋友,而且這個麻煩只有皇后娘娘出手幫忙才能解決。」
景瑤微微一愣,聲音有些疏遠,「能讓肅王殿下求人求到我面前,想必不會是普通朋友,不知道是哪位紅顏知己?」
景瑤在暗指他風流,不過殷翎毫不在意,眼角眉梢俱是飛揚神采,笑吟吟的說,「我殷翎的紅顏知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明爭暗鬥拈酸吃醋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因為他們來打擾,那娘娘真是要被我擾得煩不勝煩了——我此行不為紅顏,卻是為了一個江湖中結識的小友。」
安行雲被晏星河砍掉一隻手臂,沒幾天太常卿府就查到了晏星河的身份。
他爹安瑞和平時最是心疼這個小兒子,當即派了幾十個習過武的家僕將小院團團圍住,勢必要打斷始作俑者兩隻手為他兒子出一口惡氣。
區區幾十個凡人晏星河還沒看在眼裡,一頓暴揍打得他們抱頭鼠竄,灰頭土臉地跑回太常卿府,告訴安瑞和那小院中住的是一個妖道,會使用妖法,他們幾十個人加起來完全不是對手。
夏國有明令禁止重臣豢養私兵,安瑞和派去的已是府上最能打的人手,要是連他們也只能被一棒子打回來,那還真是別無辦法。
可是安行雲每日在他面前叫苦連天,他看著兒子的慘狀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思來想去,在夫人的提醒下突然想起還有個入宮的女兒,近來很得聖上寵愛。
於是他安排後宮的眼線知會了一聲,擇日備轎趕往宮中面見皇帝,以妖道在國都橫行霸道打殺重臣的名頭,希望皇帝出面替他做主。
他在殷詡面前痛陳自家兒子的慘狀,那妖道又是如何囂張跋扈打殘了他數十個家僕,哭得那叫一個老淚縱橫哭天搶地。
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殷詡看在蓉貴妃的面子上,本來想著隨便派三千甲士過去把那個妖道捉拿下獄,也算對付了太常卿這個老骨頭。
誰知答應到一半殷翎突然覲見,也是為了跟太常卿一樣的事,只是立場完全不同。
他說那個妖道是他認識的朋友,其實只是個普通劍修,傷了太常卿公子也是因為對方出手招惹在先。朝堂與江湖向來界限分明,希望不要因為這麼點小事興師動眾。
兩邊都說得振振有詞,安瑞和尤其激動,聲稱他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兒子,一副聲淚俱下的模樣,氣得都要去撞柱子了。
可是殷翎也態度堅決寸步不讓,應答得有理有據,讓安瑞和絲毫占不了上風。
殷詡一時間難以決斷,只好先讓兩人在偏殿歇息,容他考慮之後再作應答。
前腳兩人進了偏殿,椅子還沒坐熱,就各自跑去搬了救兵。
「我就說半路遇見蓉貴妃著急忙慌地去宣政殿做什麼,原來是因為這個。」景瑤考慮了一下,搖了搖頭,滿頭釵環隨之輕輕晃動,「這件事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