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晏星河頭也不回的背影,一點兒也看不出留戀,仿佛等會兒對方不是去一牆之隔的地方睡個覺,這默不作聲的一走,又是另一個叫他遍尋不到的半年。
「晏星河。」蘇剎叫了他一聲。
晏星河腳底下微微一頓,然而他終究沒有回頭。
瞥著身旁打著旋兒流過去的花瓣,他抬腳又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還沒有落到實處,他忽然被人按住肩膀翻了個身,迷亂人心的香氣一把將他抱了滿懷。
「整整半年都能忍住不回來看我一眼啊,晏星河,你這人喜歡起來是真喜歡,狠起心來也是真狠心。」
蘇剎的下巴擱在他的耳朵尖上,頓了頓,問出了大殿裡面他一直想問又不願意問的事,「要是今天我沒有過來找你,天長地久,你是不是真的會將我忘了?」
第64章
天長地久,你是不是真的會將我忘了?
會不會把蘇剎忘掉晏星河說不準,但如果大殿那會兒對方沒有過來,那麼現在他恐怕已經被幽冥蛇一隻胳膊一隻腿的分了,人都玩完了,還說什麼忘不忘。
那如果沒有發生幽冥蛇的動亂,而蘇剎也沒有來,他和晏賜他們順風順水的結束了琳琅島這邊的事,回到天下第一劍,以西南縱橫的山川為界,此生和蘇剎老死不相往來呢?
晏星河心頭一跳,掀起眼皮瞄了蘇剎一眼。
他自認自己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周圍的天色又那麼暗,連個照明的燈籠也沒有,可蘇剎看著他,看著看著唇邊撩起的笑意就收斂了。
他眯起眼睛,捉著晏星河的臉強迫他直視自己,緩緩的說,「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晏星河眼皮一低就想扭頭,可蘇剎兩根指頭死死的捏著他,就不讓他躲。
「晏——星——河。」
蘇剎簡直要沒脾氣了。
他躥起來滿肚子邪火卻沒處撒氣,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心裡稍微有一點不爽就在晏星河面前耳朵一豎作威作福。
事實證明一旦玩兒過頭把人氣走了,拿得起放得下的是晏星河,而越想越氣掘地三尺到處找人的那個才是他。
太陽穴上邊兒兩根青筋跳了跳,蘇剎閉上眼,手指抵著那塊緊繃的地方摁了會兒,一溜餘光順著眼尾瞥下去,落在了晏星河臉上。
上一任妖王是個腦滿腸肥的大淫蛇,一大把年紀了好色的要死不說,還有個怪癖——就喜歡玩強取那一套。
要是有哪個美人被他看上了,又恰好脾氣剛烈是個寧死不從的,那簡直就是正正好踩在他的怪癖上跳舞。
那淫蛇從前專門命人打造了幾十隻純金的鐵籠,但凡有哪只摘來的美人不聽話,只需鏈子往脖子上一拴,脫光衣服丟進金絲籠中,那淫蛇隨手翻個牌子就去籠中強取。
如此日復一日漸漸削去銳氣,進去的時候就算是個寧折不彎的烙鐵,出來了也得變成百依百順繞指柔的藤蔓。
蘇剎當然不會把那群蒙灰的金絲籠翻出來,拿去關晏星河。
且不說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齷齪手段,只有上一任妖王那種色慾薰心的噁心玩意兒才會用,要是有一天他真的把晏星河脫光了衣服關在一座金子打造的籠子裡邊兒,別說進去強取了,前一秒籠子的門剛關上,下一秒他就能看見晏星河咬舌自盡。
晏星河不是鳥雀,不能關他,而此時蘇剎摟著他,看著他被圈在自己身前方寸之隅,忍不住想——
我不關他,要是我取一個折中的法子,用一條金子打的鏈子把他拴在妖宮,脫光衣服放在我的床上,他要是想遮羞就只能躲進我的被子……
這樣不用擔心對方隨時會跑,也不用擔心他今天跑出去拈了一株花,還是明天順手惹了一棵草,每天只需抹好香膏躺在床上承寵,討好蘇剎一個人,讓他的整個世界無處不是昏黑,只看得見中間站著的一個主人。
——讓晏星河變成他真正的寵物。
蘇剎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可晏星河莫名感覺他落下來的眼神越來越冷,越來越具有攻擊性。
濕透的衣裳粘在後背上,夜風一吹,一陣寒氣順著尾椎骨爬上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