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拱手,「好好,周兄,那麼今晚小弟可就真要來開開眼了。」
他們在底下談笑風生,說的話都順著海風,一字不落的吹到萬象宗那群弟子耳朵裡面去了。
眾人一時大氣都不敢出,自家少主是個什麼脾性,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那小船前前後後加起來,還沒有他們家船艙裡邊兒一間客房的占地大,三言兩語間,竟然被這種破爛宗門裡邊兒的人比了下去,不出意外的話,這位爺恐怕是要發作了。
眾人悶著腦袋沒敢吱聲,都悄悄拿餘光瞅著人呢,果不其然,祁鏡一巴掌砸在船舷上,哐啷一聲,硬生生把那玩意兒拍出來一片飛濺的木頭渣,嚇了大傢伙一跳。
「傳令下去,」祁鏡哼了一聲,瞄一眼船腹底下那隻蚱蜢似的小破船,冷冷的說,「讓咱們的船全速前進,再把側翼清道陣打開。」
萬象宗乃是以法器立身的門派,別的宗門千里迢迢趕來,只能花錢在海岸邊上租個船渡海,他們卻是乾坤袋一開,眾目睽睽之下,給活魚放生似的丟出來一艘小山高的船,看得旁人那是一個目瞪口呆。
尋常的乾坤袋都是用來裝靈石水囊衣物等等瑣碎的小物件,誰見過有人大手一揮,直接從裡面掏出來一條比屋子還高的船?
這乾坤袋經過了萬象宗內部自己的改造,船也是他家自個兒著手建起來的,船身三步一機關五步一法陣,剛才祁鏡說的清道陣,就是其中之一。
這玩意兒本來安裝在船翼兩側,是用來驅趕附近追逐的魚群的,打開之後能攪起不同程度的風浪,小的不過是三兩片水波,開到最大卻能掀起不小的浪頭。
眼下祁鏡吩咐把陣法的火力拉到閾值,他家那船就好像一個移動的風浪翻攪機,走到哪兒嗚啦啦的浪濤就掀到哪兒,船頭臃腫的一擺,奔著那位「冀州第一神射」的小船就擦過去了。
那小船總共就指甲蓋那麼點兒大,擠一擠也不過勉勉強強能裝下十人,哪裡禁得起萬象宗的船掀起的風浪?
船尾到船身一個趔趄,被高高的拋起來之後轉眼就側翻了下去。
船上的弟子可就遭了老罪,濕了個狗血淋頭不說,自個兒的船還翻成肚皮朝天掰不回來了。
那幾人狼狽不堪的爬到船肚皮上站著,實在是狼狽至極。
姓周的公子最是氣憤,將濕漉漉的袖子一擰,仰頭厲聲質問,「我們清安門與貴門派素不相識,不知道以前什麼時候不經意地得罪了閣下,我們好好的行著自家的船,閣下平地掀起一陣風浪過來把我們撂下水,請問這是想幹什麼?」
祁鏡站在船舷後邊兒,頂著兜頭的日光,居高臨下的沖他冷笑,「這話應該是我問問你才對,你怎麼反過來搶我的詞兒?我急著前往琳琅島,船開得快了點兒,你偏要橫過來擋在半路上阻我,自己走路不看路翻了船,怎麼還惡人先告狀,跳起來質問我來了?」
「你——你簡直強詞奪理!」那周公子萬萬沒想到,對方挺大一個宗門臉皮厚實到了這種地步,這麼明顯的事兒還能給人倒打一耙,氣得跳腳。
先前和他說話的陳公子跟其他幾個弟子一起,趕緊把他給拉住了,「周兄,冷靜,冷靜一點。他們船大他們有理,我們跟他爭也沒用,還是先找個地方歇腳,避一避,大傢伙擠在這船瓢上也不是辦法啊。」
周公子恨恨呼出一聲,只能暫且作罷,先想辦法解決燃眉之急。
可惜萬象宗在整個修仙界是首屈一指的煉器大家,不少宗門想購置上等法器,只有去他們家才能買到。
周圍數十條船帆旁觀了事情經過,原本對清安門挺同情的,一看萬象宗掛在船頭迎風招展的旗幟,也不得不心生顧慮,考慮一番,只能賣對方一個面子。
清安門的弟子御劍一個個飛到面前詢問,他們一概裝作耳聾眼瞎,看天看海看空氣就是不看人,千奇百怪的理由攘出來推脫,走了一圈問遍大小宗門,竟然沒有一家肯放雲梯接他們上船。
「怎麼樣?」一見到前去打探的弟子回來,眾人趕緊圍過來詢問。
那弟子耳朵一耷拉,垂頭喪氣的說,「我將大小帆船都問遍了……沒有人願意讓我們上去。」
陳公子問,「你可是一個不落的問清楚了,就沒有一家門派點頭?」
那弟子瞅他一眼,慚愧的搖搖頭。
「……」
眾人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眼下他們的船成了這種樣子,行李也早就掉進海里不知道被哪條魚叼回去啃了,難道要劃著名這隻禿瓢上琳琅島?那不是讓旁人看笑話。
周兄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大船上面看戲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