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笑了起來,露出紅唇中一顆森寒的尖牙,「我要你們一個一個拿命來抵。」
百里長澤被法衡宗的弟子扶到了外面,餵了好幾顆續命的丹藥,喉嚨痛得不行,吞咽半天才咽下去,神智稍微恢復了,一清醒過來就聽見這句話。
他的瞳孔劇烈的震動起來,猛地伸手撲向對面,「孽種!你休要傷我兒!」
話音未落,蘇剎一隻手搭在百里淵顫抖的腦袋上,五指一收,那顆血瓢就炸成了粉末,飛起一圈濺在百里長澤臉上。
他趴在地上愣了半天,忽然咆哮起來,推開上來攙扶的人,抖著手到處摸索,祭出腰間掛著的法印。
蘇剎胸口染了血,他閉上眼,仰起頭望著天,聽見周圍人浪潮似的驚呼和百里長澤發瘋的咆哮。
法印翻出來的一瞬間,強橫的勁風照著後背橫掃而來,捲起他染血的衣袖,和垂落腰間的長髮。
蘇剎丟開手裡拎著的屍體,側過頭往後面看,濺了血的半張臉妖冶詭譎,法衡宗的弟子們倒吸一口氣——
直到此時,才真正意識到他是一隻狐妖,不光如此,還是一尊修為登峰造極,發起瘋來沒人能擋的殺神。
法印的結界像一扇縱橫的巨浪,攜著鋪天蓋地的威壓迎頭撲來,如同一隻龐大的巨獸從地磚上一步一步踏過,所到之處石崩瓦裂,塵土翻飛。
蘇剎動了一下,沒飛起來,低著頭看去,腳底仿佛被什麼東西黏在了地上,讓他只能站在原地抽身不得。
他冷笑,看著那金色巨浪一寸寸逼近,忽然出手成爪,隔空吸過來一個大活人,擋在自己和法印的結界之間。
百里長澤渾身一震,橫出去的兩隻手猛地甩開。
那法印像個突然拐彎的球鐵,擦著蘇剎身畔飛過去,噼里啪啦一陣亂響,砸壞了主殿支出去的一片飛檐。
但凡施法,非常忌諱心志動搖,更忌諱突然將發出去的靈力收回。百里長澤遭了法印反噬,那玩意兒偏離出去的一瞬間,他也跟著往後摔出去數十米,撞散了一座石燈。
「宗主!」弟子們趕忙上來扶他,百里長澤抹掉嘴唇底下的血,抬頭看向對面,伸出去的手顫巍巍一指蘇剎,咬牙切齒的怒罵,「妖孽!你殺了我兒還不夠,還想害死我孫兒嗎!你心狠手辣,蛇蠍心腸,你就是個禍世妖孽!給我放開他!」
蘇剎攥著那孩子的肩,把他放在旁邊,幾乎是摟著,如果忽略那小孩前胸後背抖得跟篩糠一樣,這姿勢簡直堪稱親昵。
他拍了拍手裡的肩膀,一笑,「有本事就自己過來搶。」
手掌底下的人抖得實在很厲害,好像蘇剎身上帶電,一碰上就要電著他一樣,那動靜叫人沒法忽略,蘇剎終於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你抖什麼?」
「……」
那小孩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錦衣玉冠,腰上配了把精緻的劍——
那劍實在是太精緻了,精緻的過頭,從頭到尾不知道鑲嵌了多少寶石金箔,看一眼都要閃瞎人的眼睛。
蘇剎往底下瞄去,冷哼,中看不中用的東西,也就是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才會背石頭似的,把這種花里花哨的玩意兒天天掛身上炫耀。
「我、我……」百里朗咬著嘴唇,眼淚都要落下來了,愣是橫著一口氣,沒把那句「我害怕」嗆出來,被風吹得東歪西倒的小樹苗似的,磕磕巴巴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
蘇剎好玩兒的看了他一會兒,又轉過頭,看向站在輪椅後面那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勾了勾小樹苗的下巴,「別慌啊,我又沒對你做什麼,告訴我,你和百里淵什麼關係?」
那小男孩瞅了他一眼,嘴唇一碰,含含糊糊的說,「他、他是我爹。」
蘇剎指了一下對面,「那邊那個呢?」
「我、我我我我弟弟。」
「啊,」蘇剎歪了下頭,「所以說,你是法衡宗的長公子,百里老兒的長孫。」
說到後面,他緩緩揚起唇角,那顆漂亮的尖牙又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