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的確不是掣天鰲。那天我對付掣天鰲的時候,遇到了……靈境,看守靈境的蛟龍追著我咬,我忙著躲,沒注意……被雷劫劈中了……三清鈴幫我擋了一下,掉靈境裡邊兒了。」
那串最關鍵的名字被他含糊的溜了過去,蘇剎皺起來眉毛,逮著他不放,「什麼靈境?」
晏星河,「……曼珠沙華。」
「……」蘇剎低頭想了一下這是個什麼玩意兒,記起來後,一個字一個字重複,「曼珠沙華?」
晏星河移開視線,聲氣有點虛,「嗯。」
「好好好,看來我之前還是低估你了晏隊長。曼珠沙華,那鬼東西我見了都要繞著走,就你敢跑上去正面硬剛,你還真是通天徹地無所不能,厲害慘了……這還真是你晏星河乾的出來的事啊。」
蘇剎看了會兒那截空蕩蕩的手腕,又瞥下目光看向晏星河的臉,不知道聯想到什麼,突然不陰不陽的說,「要不是剛好三清鈴帶在身上,你現在恐怕已經變成一縷灰塵,卷東海裡面忙著排隊輪迴去了吧?」
晏星河有些心虛的看了他一眼,沒應。
明明挨雷劫的是他,差點被劈成渣的也是他,被業火烤焦的時候他心裡連個小浪花都沒掀起來,現在面對蘇剎怒火衝天的質問,卻慌張得不行。
過去這麼久了,他後知後覺開始反思,那天自己是不是有些不知輕重……太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了。
「行了。」
蘇剎翻身而起,一腳把他踹得滾下床,面無表情的理了理肩上散開的長髮,兩人什麼也沒來得及穿,隔著紅紗帳半透不透的光影對視。
曼珠沙華靈境,裡面遺落一顆蛟王修煉萬年的妖丹,距離飛升僅一步之遙。
過去多少人族和大妖趨之若鶩,可這玩意兒藏匿於深海,只有受到靈力天翻地覆的撼動時才會出世,強悍的妖力和怨氣劍鋒一般直指天穹。
每逢現世,必然伴隨天怒,上有鋪天蓋地的萬頃雷劫卷著業火,下有成百上千條盤旋其中修煉的蛟龍。
膽敢靠近的人要麼被雷劫劈成了灰,要麼被蛟龍撕的骨頭都不剩,或者乾脆還沒就被翻卷的浪濤拽到了深海底下。
這麼多年了,名號傳的越來越玄,伸長了脖子跑去獵奇的能人異士一批又一批,活著回來的一隻手數的過來,別說蛟王的妖丹了,那些人連靈境的入口跳進去是黑是白都沒摸清楚。
一想到晏星河竟然去過這種地方,差點被劈成一溜骨灰,事後還學了一手撒謊的技倆遮遮掩掩地瞞他,差點還給真給他把這事兒糊弄過去——蘇剎氣得又想發病了。
蘇剎,「待在我身邊真是屈才了,見過曼珠沙華還能活蹦亂跳的活著回來的,這世上有幾個?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你晏星河的身價,在江湖上又要翻上一翻了。」
「好好好,很好,真是厲害。」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你不是喜歡到處跑,天上地下的給我找治傷的寶貝嗎,你一腔好意,我又怎麼能不領情?其他的事也別管了,你現在就去,把全天下所有天材地寶都給我網回來,一個也不許落下,放在本王寢殿,等我過來一件一件好好的數。」
地上到處散著兩個人的衣服,晏星河隨手撈了件近的,往肩上一披,好歹遮了個大概。
看了眼紗帳後面靠坐的白毛狐狸,笑得他起雞皮疙瘩,只好輕嘆一聲,試圖安慰人,「對不起,你別生氣。」
「又是對不起——好得很。你哪回不是道歉道得飛快,錯處一點兒不知道改,下回再遇到曼珠沙華,我看沖得最快的那個還得是你。」
蘇剎長腿一支,右腳底下那串響了一夜的鈴鐺又發出了叫人臉熱的動靜。
兩個人同時愣了下,蘇剎垂下眼皮,輕輕捏了捏它,「好啊,我不生氣,你現在去把你那隻鈴鐺找回來給我,我就不跟你生氣了。」
三清鈴都被曼珠沙華卷著跑了,指不定現在在哪條蛟龍肚子裡來迴轉呢,要晏星河去找,還不如繼續生氣算了。
晏星河無言以對,撿起散得東一片西一片的衣裳。
裡衣被大狐狸一屁股坐在被子底下,他看了眼,欲言又止,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讓狐狸大王抬一下他的尊臀,只好將就著拼拼湊湊,好歹穿了個體面。
捯飭的看得過去,他推開關了整夜的殿門,一邁腳,迎頭碰見梗著脖子在外面聽牆角的一扒拉人。
鷹唳只留了副隊和兩三個隊員照應,慕臨就不必說了,他差不多是蘇剎的貼身大總管。
叫晏星河的意外的是,他還在裡頭看見了葉倚枝。炎炎烈日,背後跟了幾個打扇送風的侍女,端著兩盞冰鎮水果,冰塊絲絲往上頭冒著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