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確實不宜說話,那便明日說吧。」李昭抬起手,擋住了刺眼的光線,幽幽地說,「這個時辰,宜收鬼。」
陸歸舟並未多說什麼,他微微頷首,後退了幾步。
李昭望著陸歸舟走遠的身影,卻見他在轉角停頓了片刻,手扶在了柱子上,片刻之後,才緩步離開。
她看了一眼瑟瑟縮縮的小廝,微微抬手,藏在暗處的侍衛便將人看管起來。
她轉身回到了屋內,越過重重守衛,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抬起手道:「在找到丟失的卷子之前,所有人都不能離開這個屋子。」
洛文淵氣得以掌擊桌,怒目圓瞪地看著她:「長公主!我等是朝廷命官!你無權軟禁我們!」
長公主由太后撫養,按理說,他是她的長輩,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他已經在盤算著,怎麼跟太后告狀了。
但李昭不在乎,她面不改色地坐在主位上:「洛寺卿的關注點偏了吧,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找到卷子。」
此時,侍衛搬了兩個屏風過來。
她繼續說道:「既然偷卷子的人不肯自首,那就請諸位大人配合搜身,得罪了。」
「殿下!這於禮不合!」
「我等是朝廷命官,爾等豈敢動我!」
「都別過來!」
大理寺的其他官員縮成了一團,面露驚恐與憤怒。
洛文淵則雙手負在身後,挺直了背,眼中的怒意更盛了。
「卷子丟了,的確是我們的職責。」周洪宇見洛文淵沒動靜,主動站了出來,沉聲道,「微臣願意配合。」
「周少卿請——」李昭的語氣緩和下來,侍衛也有禮地將人請了進去,並沒有強行將人拖進去這種侮辱人的行為。
外面的人面面相覷,神色各異。
很快,周洪宇就大大方方地從裡面出來了。
葉鋒方才在屏風後盯著,見無異樣,便貼在李昭耳邊說:「公主,他身上沒藏東西。」
「殿下。」林修竹站在了門口,將明亮的日光擋了個大半,臉龐埋沒在陰影里,讓人看不清神色,手中的刀沾了血珠,另一隻手拎著奄奄一息的蒙面人。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正耳語的兩人臉上,眸色更深,手指微微收緊,蒙面人被他勒得更緊了,發出「嗬嗬」的聲響。
葉鋒神色自然地退回屏風後。
「此人是練家子,身上藏了兩份卷子,身上還有韋家的令牌。」林修竹將人丟到了沒有地毯的地方,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跡,才將刀收起,大步走到李昭面前,將搜出來的卷子放在了桌上。
韋主簿聞言一慌,連忙狡辯道:「殿下!定是有人要污衊下官啊!」
李昭接過卷子一看,果然是韋主簿女婿的兩位兄弟的卷子:一份是趙氏長房趙平安的卷子,排二十名。另一份是趙氏二房趙環宇的卷子,排十八。
「韋主簿,方才本宮的侍衛可沒指名道姓說是你。」李昭收起卷子,彎起眉,笑意卻不達眼底,「趙家雙喜臨門,韋主簿卻偷走卷子,是想掩蓋什麼呢?」
大理寺丞眼珠一轉,當即指著韋主簿罵道:「好你個韋志!原來是你偷了卷子,要將我們拉下水!幸虧殿下明察秋毫,揪出了你這個老鼠屎!」
韋主簿冷笑一聲:「大理寺丞還裝什麼?方才你不也拿了一張卷子嗎?應該還沒來得及拿走吧?」
李昭眼神示意葉鋒搜身,葉鋒將一臉心虛的大理寺丞「請」進了屏風裡,很快就搜出了一張卷子,放在桌上。
「此次秋闈,還真是臥虎藏龍啊。」李昭掃了一眼卷子的署名,也在中舉的名單上,姓章,排第十九名。
「諸位這是何意?為何要私藏卷子?」洛文淵原本還以為李昭是來發瘋的,沒想到還真讓她揪出把柄來了,他看了一眼鎮定的周洪宇,想起永寧郡主與長公主關係甚好,難道他已經得到風聲了?
現在大理寺出內鬼了,他這個大理寺卿怕是要擔責。
想到這,洛文淵的臉色更加凝重了,斥聲道:「誰還拿了卷子,快交出來!」
自然沒有人理他,紛紛低下了頭,生怕災禍降臨在自己身上。
「行,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洛文淵轉向李昭,躬身道,「微臣有罪,御下不嚴,還請殿下代為管教,以正大理寺公正廉潔之風!」
洛文淵平庸無能,卻左右逢源,靠著與太后的姐弟關係,才穩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這麼多年,好在底下有辦事的人,只是為誰辦事,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