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連夜趕路,天亮前終於抵達了雷池,過了雷池就能一路策馬抵達武昌了。
河面灰濛濛的一片,周圍霧氣蒸騰,草木繁茂,將士尋來船,正欲渡河之際,忽聞水面上傳來幽幽笛聲。
哀傷淒婉的調子,穿透層層水面,直擊人心。
將士們聽著那笛聲,只覺四面楚歌,心裡一陣荒涼,竟不由都起了思鄉之情,以至淚落紛紛。
王玄朗心中愈發不安,水面煙霧消散後,一道清雋的白衣身影,站在竹筏上,緩緩靠近岸邊。
「這雷池,你是過不去了。」
王玄朗看著眼前之人,心裡涼了半截,「七叔……」
身後傳來簌簌之聲,隱匿在樹林和水岸的士兵隨即現身,黑壓壓一片湧來,將王玄朗層層圍困,插翅難飛。
……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卻說王肅在武昌脫身後,便快馬前往梁州勸說刺史高廣發兵攻打武昌。
高廣起先畏懼大將軍,不敢出兵,見王肅平安自武昌脫身後,這才信了大將軍大限將至的謠言,卻依舊有些猶豫,遲遲不肯發兵。
王肅對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苦勸道:「朝廷待使君不薄,使君若坐視大將軍侵陵天子,豈不辜負了君臣道義?生為逆臣,死為愚鬼,永世都是宗族鄉黨的恥辱。何不若派兵襲擊武昌,攻克荊州,斷絕大將軍後路,使君便是不世之功。」
高廣被說動,終於下定決心,同意發兵攻打武昌,又以王肅名高當世,文武兼備,願推他為盟主,將梁州軍的指揮權交給他,由王肅領兵,攻打武昌。
王肅當仁不讓,遂帶領梁州軍大破武昌,誅殺了大將軍的司馬李易後,順利控制了武昌。又沿著武昌進軍,一路平定荊州,江州諸多州郡。
眼見官軍勢如破竹,豫章梁氏宗族也在梁老夫人的倡議下,組織宗族,配合義軍打擊江州叛軍,還將王玄朗安排在江州府的蘇靈均之弟蘇應活捉,交由王肅處置。
王肅料定王玄朗兵敗後,一定會返回武昌,早已在他回程的路上布下了天羅地網,只待他自投羅網了。
王玄朗見到是王肅後,一時心如死灰,雖是骨肉至親,可王肅向來端正,公事公辦,是很難做出什麼出格事情的。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王肅下令就地格殺時,卻聽他道:「押他上船,送還金陵,由皇帝發落。」
*
夜色如水。
船底的牢房潮濕昏暗,王玄朗像一頭鬥敗的獅子,滿身疲憊,獨自舔舐傷口。
關在另一處的蘇靈均亦是膽戰心驚,抱著兒子不停安哄。
月光從窄小的窗格湧入,同一片月光,灑落在各懷心思的二人身上。
這時,地牢的木階上傳來腳步聲,王玄朗抬眼望去,眼光微動,「七叔。」
王肅沉默著走向他,腳步十分壓抑沉重,提醒他道:「我不會徇私的。」
王玄朗一滯,隨即自嘲一笑,「別讓我污了七叔的清名,那樣我就更加罪無可恕了。」
「你還是不知悔改。」王肅蹙了蹙眉,「大將軍終究是害了你,你若早些投降收手,何至於此?」
王玄朗冷笑,「他蕭湛能做皇帝,無非是憑著皇室後裔的身份,可這江左的基業,一大半都是我們王氏奠定的,我何錯之有?」
王肅搖了搖頭,正色道:「說出這話,你就大錯特錯了,以暴力征服,則人心不服。若不講規矩,單憑誰的武力強,誰的戰功多就能得天下、做皇帝,那南方也早就分裂成北方的五胡十六國了。」
自衣冠南渡以來,北方士族與南方士族摩擦不斷,矛盾重重,猶如一盤散沙,南北世家需要一個共同的領袖,將他們團結在一起,共抗胡人南下。
晉室雖失了半壁江山,依舊是天下漢民心中的正朔,作為皇嗣後裔的蕭湛,無異於是最合適的盟主人選,士族擁護蕭湛登基稱帝,從來不是因為他有多少戰功,而是因為士族需要藉助皇室的聲望團結在一起,才能保全自己,不被胡人逐個擊破。
王肅看著他,哀其不幸,怒氣無知。
「若真讓大將軍開了這個頭,今日王氏反,明日周氏反,後日李氏反,天下豈不徹底亂了套?天天內亂打仗換皇帝,你方唱罷我登場,百姓還要不要過日子?朝廷還要不要收復北方?難道要把江左也變成北方五胡十六國的亂局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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