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嶼抬起手,輕輕地擎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他也略帶作弄地吻她:「快去。」
黎霧對他這哄她一樣的語氣非常受用,倆人親了會兒,她稍稍放開他的唇,反應過來,現在這個點了他居然也在家裡。
「你今天不會也不去上班吧?」她有些氣喘吁吁地問他。
「外面那麼大雨,」薄嶼半眯起了眼睛,他輕輕勾了勾她的下巴,「你真捨得我冒雨出去?」
「……我哪有那個意思,」黎霧說,「我想今天我們兩個人一起在家待著嘛。」
難得的休息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黎霧主動放開了他,她脫下身上的睡裙,回到浴室里。她到底沒忘記清晨那會兒,倆人都半睡半醒的,他在她的耳邊半開玩笑似的那句話。
她狀似不在意地問:「如果,呃,我是問如果,你複查結果不錯,復健也恢復不錯……一切都很不錯的話。」
本以為他應該離開了,她的聲調還揚了揚,力圖能讓他聽到。
她扭過頭,卻發現他還懶洋洋地倚在那裡。那雙黢黑的眸子直直地注視她。
她不由地緊張了一下。
「你也要洗?」她多嘴問了句。
薄嶼的目光卻是不動聲色滑過她,他聽得認真:「不是你有話想跟我說?我就站這兒了。」
黎霧不知道說這些他會不會感到煩躁,或者他會覺得她在支配他去做什麼。
但她還是接著說:「你會去打比賽嗎?」
「你覺得我會嗎?」
「你會。」
對上了他的視線,黎霧又有些後悔。
她知道,自己好像太過著急了。
但是從昨晚開始,或者說,看到他對射擊這件事重新燃起熱情——或是,他終於決定拾起了那些他根本沒辦法放下的事情後,她的內心似乎也跟著雀躍。
分分秒秒,都無法徹底地停歇下來。
她嘗試動了動唇:「我不是想你一定……」
薄嶼卻是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話:「其實,昨天晚上我對這件事還不是很確定。」
黎霧試探著:「那麼現在?」
薄嶼認真地注視著她,他笑著,卻是反問:「你難道沒發現,你每次提到這件事,你臉上的表情,好像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期待?」
「怎麼了,作為你的『觀眾』當然很期待啊,」黎霧不想反駁自己昨晚和他說的話,小聲了些,「當然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啦,我只是還是想看到……」
「所以我會的。」薄嶼說。
「嗯?」黎霧愣了下,「你會什麼?」
薄嶼對她笑了笑,他似乎注意到了什麼,轉身從浴室門邊走開:「你先等會兒我。」
黎霧頓在原地,幾乎差點以為他是在和她開玩笑了。
但沒多久,他又回來,手上拿了一條新的浴巾。他示意她把她手中的那條遞給他:「那條我打算丟洗衣機的,你用這個。」
黎霧遞給了他:「你幹嘛總是說一半……」
薄嶼繼續不疾不徐地接走了她的話:「你想看我站在賽場上,不是嗎?」
「是。」
「——所以我會的,」他說,「我會去打比賽。」
黎霧這時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自己臉上的欣喜了,她來不及回味他的話,已是忍不住地對他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最後去比賽,只是因為我想看?」
「因為你這個原因還不夠?」薄嶼揚了揚嘴角,他輕笑,「我還以為你早就能夠看出來了,在我的生活中,對我來說,你已經足夠重要了。」
黎霧的臉上有一些微微地熱。
他的語氣始終十分平淡。
從他反覆地拉扯著,這麼多年備受折磨,他接受起這件事來,竟異常得輕鬆和迅速——薄嶼也沒有想到。明明昨天他只是想隨便地試一試槍,試一試手感。
和她說看自己復健情況等等這樣的話,事實上,不過是藉口和推辭。
他到底是如何改變的呢。
他好像都說不上來。
好像只是她這樣堅定地看著他時,總能讓他也堅定地向某個方向邁出一步。
「一直以來,我並不喜歡別人對我抱有期待,」
他繼續同她說著,好像他們只是聊著「今天吃什麼」這樣稀鬆平常的話題,「但是怎麼辦,你期待的事,我好像都想盡力去做一做?」
黎霧此時笑開了:「那還能因為什麼,因為你喜歡我啊。」
「——是啊,我喜歡你,所以答應你去打個比賽,去試試拿個冠軍,有什麼難的?」薄嶼說這話時,他眼底也漾著笑意,「想明白這件事,我也不覺得難了。」
感受到他這樣的注視,她的心口好像也變得柔軟萬分。
「我喜歡你,好像就是這一切的理由?」薄嶼看著她,最終淡淡地下了結論。
這一切的理由。
從南城到港城,再從港城到深城。有關於他們的一切,都只是因為這兩個簡單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