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薄彥經常帶著他們天南海北外出跑項目,這兒就只是用來做做帳目什麼的,真正跟著他的,還是那一群薄承海的舊日下屬。
這些都是昨晚吃火鍋,黎霧聽Tracy姐說的。
黎霧就會有些自私地想——
所以,為什麼非要讓他去澳洲呢。
聽起來,他家裡催的很急,或許也是怕他爺爺時日無多,他又一直這麼吊兒郎當,去精進個工商管理什麼的,或許也是為了能鎮住其他的人。畢竟「博遠」的那些人,曾那麼在背後議論過他。
黎霧都想好了。
分給她的那塊兒工位巨大又空曠,背靠接待處,放置了棵不小的聖誕樹,是去年布置了用完後沒撤走的,逢年過節,大家都喜歡打點裝扮一二。
昨晚和Tarcy吃過飯,黎霧和她在商場的糖果店挑了很多打算今天掛在那兒的。
Tracy還帶她玩了扭蛋,說要把那隻醜陋的小猴子盲盒玩偶掛在那棵聖誕樹上,誰喜歡就拿走,正好兒童節——
黎霧那時會想。
下次也要和薄嶼玩扭蛋。
但是現在還有機會麼?
總之,這些花里胡哨的氣球,她不忍心去扎破。
就讓它自己乾癟掉吧。
有車來接薄嶼,那軍區醫院也不是等閒人能隨便進出的。
頂著那挺嚇唬人的車牌,停在馬路邊,旁人都紛紛看過來。等候他的人身黑色西裝,畢恭畢敬的。
「我走了啊……再晚點上去,說不定真的要被開除了。」黎霧揮揮手告別,還算甜甜地對他揚起了笑容。
薄嶼側頭點了煙,咬在唇,沒說什麼,端端立在那兒,微微抬著眸目送她。
眼見她要推門進去,他也準備上車離開。
忽然,黎霧在門邊停住腳步。
薄嶼看到了,才要轉身的動作便也跟著停頓。
「你都不和我說再見的嗎?」黎霧笑吟吟問。
薄嶼什麼也沒說,就那麼站在原地。
路邊一株巨大遮天的梧桐樹,斑駁的光影散落在他眼底,似笑也不笑的。總這麼懶洋洋,好像什麼也不在意。
「你過來自己說。」他說。
好吧。
黎霧沒多猶豫,提起步子,傻乎乎拿著那一叢叢的氣球,走向他。
——「明天記得親我。」
還記得他昨夜電話中,這句散漫至極的話。
這段時間以來,他帶給她的某種體驗,好像也在這個梧桐曼妙的夏日中成型。
就像是屬於他們的那個美妙意外。
那個夜晚,他在她的身/體中緩慢成型。
太難太難忘記了。
黎霧飛快踮腳,親了下他略帶涼意的唇角,笑著,「——謝謝薄嶼給我過兒童節。」
緊接著,她立即收回動作,準備走。
腰上很快挨過來個力道,她半個人狠狠被拉到了他的懷裡,幾乎是一腦袋撞在他胸口。
他就快要吻下來。
她忍不住閉上眼睛。
可卻又停下了。
睜開眼,他眼底的笑意中映著她的倒影,「算了。」
「什麼算了?」
「——留給下次吧。」
黎霧沒說什麼,點點頭,順從地,「好呀,我們隨時聯繫,我再不會拉黑你了。」
薄嶼微微勾起了嘴角,看著她:「你最好說到做到。」
「好了,好了,收到收到,」黎霧推了推他,「那我走了啊。」
「好。」
黎霧扭頭,拔腿就走了。
不敢再回頭看他,推開門,近乎沖一般地上樓。
那抹纖細身影消失在玻璃門後。
薄嶼慢條斯理抽完了半支煙,也慢悠悠地抬腳,離開這裡。
上到七層,時間剛剛好。
黎霧一口氣來到工位,把那幾隻氣球栓在了聖誕樹上。不少人掛了七七八八的禮物,供大家拿取。
旁邊還貼了「兒童節快樂」這樣字體幼稚可愛的Slogan。
黎霧沒和他說的是。
從小到大,她過生日,不僅連個像模像樣的生日蛋糕都沒收到過,她沉悶無趣的青春期因為不善交際,朋友少,更不會每逢節日、生日什麼的就能收到誰精心準備好的禮物。
這是薄嶼送給她的啊——
突然。
辦公室的門「咔噠」響了聲。
「黎霧。」
是薄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