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照微一愣,家鄉這些年變化很大,連她自家的老房子都換成了新房。她想了想還有哪裡沒變的,「那……去村東頭看看吧。」
戴守崢點頭,「好,我跟你走。」
隨後,林芳照帶著戴守崢,輕聲出了院門。
夜深了,月下的路,不是白天的瀝青色,而是泛著隱約的銀光。
路的一側,是村子。
除了偶有幾家窗簾,依稀透著一點電視的光,絕大多數人家,都熄燈入睡了。
路的另一側,有莊稼。
她想起村東頭不遠處有個水塘,前幾天她路過時,看到裡邊有唐菖蒲,還有小半池塘的荷花,已經有了花苞。
她帶著戴守崢,朝那邊慢慢走去。
她心裡有事,沒有主動跟他說話。他便默默陪在她身側,跟著她,去找她童年生活的印記。
昨天下午,她就去了接親酒店,之後,直到晚上忙活完,她才算能和戴守崢,兩人在一起單獨待一會兒。
上次這樣兩人在一起,沒別人打擾,恐怕,就是在桃園的那個下午了。
而那次,他在山上對她的剖白,是她有生以來,聽到的對她最深邃、也最刻骨的分析。
那些她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考量、那些她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情緒,以及由那些情緒所引發的她的反應和行動……
別人,只看到她那麼做了,而戴守崢,卻能幾句話,就抓住表象之下埋得最深的根由。
有那麼一瞬,她既驚訝,又驚艷。
也許,這就是這個世上,最能看透她的人了。
卻以這樣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現在她的生活里,然後一步一步,有了如此恣意蔓延的關聯。
然後他說,他喜歡她。
如果放到二八年華,她可能,也就陷落了。
但是,她的少艾芳心,已如凝在歲月琥珀里的一瓣花。不管看起來多嬌嫩,與此時的她,終歸隔了層厚時光。
而今她的心性,早已被理性牢牢占據。
自從那日從山上下來,她就一直在跟自己的內心確認,她對戴守崢,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肯定是不討厭的。
而且,好像連一絲討厭都找不到。
現在回想起來,之前在他那些充滿預謀和企圖心的接觸中,他對她的體貼和照顧,堪稱呵護。
他幹練,專業,才高識遠,卓爾不凡。同時也高大,俊朗,今天穿新郎裝,格外神采飛揚。
至於他的觸碰,他握她手,她不反感,甚至他在婚禮上當眾長吻她,她也並不牴觸,竟然還有一些悸動,只不過被她在隨後的漫天彩帶雨中,很好地藏了過去。
對,是悸動。
而回想他在山上跟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在心底,也是有激流湧起的。世上竟然有人能懂她到那個程度。那時,她第一次感覺到對他有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