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名嗎?」小將軍問。
姬贏搖搖頭。
他只知道他的姓與氏,姒姓夏后氏,他的父親,是秦國將軍。
「汋。」小將軍凝視著他的眼眸,帶著濃烈的蠻橫與強勢,語氣卻是溫和有禮:「公子以後只稱呼我這個字。」
他逼視著姬贏,直至聽到姬贏淺淺應聲,方才暢快肆意地大笑了起來。
他拿起一旁的酒罈,拿到唇邊,粗魯地咬去酒封。
他捏住姬贏的下顎,強硬地掰開他的口,方才的好脾氣全部消失無蹤,英俊的臉上滿是稚氣的惡劣,比起幼時,又仿佛多了幾分怨恨。
他拿著酒罈貼到他唇邊,烈酒強行灌入他的口中。
姬贏推拒著,酒染濕他的墨發與衣襟,灑了滿地。
「小將軍……」他被嗆出了眼淚,冰涼的酒罐在臉上,幾乎無法喘息,姬贏望著小將軍模糊的影子,艱難地叫道。
「叫我什麼?」那人手上動作更加用力。
姬贏勉力掰他的手,在不住傾泄的酒水中說:「汋。」
少年輕笑了聲,他將酒罈拿開,聲音低沉而危險。
「我為你喝了一夜的酒,你卻還醒著,沒這樣的道理。」
姬贏自那夜便明白,小將軍的道理才是道理,與世上任何道理都無干。
他接過酒罈,裡邊還剩半壇,在夏侯汋的注視中,貼到唇邊,仰頭,倒入口中。
夏侯汋哈哈大笑,咬開剩下那壇,與他背靠而坐,仰頭暢飲。
第377章 贏雀
那夜姬贏大醉。
他或許也的確需要這樣的一場大醉。
向來冷清的大殿裡滿是酒氣,空罈子滾了滿地。
天光漸漸亮起,姬贏從蓆子上慢慢爬起,身上的衣裳已經干透,小將軍早已離開。
下人在外面叫門。
姬贏整理著褶皺的衣衫,向大門走去。
門開了。
朝陽灑在了他的身上,雙目有一瞬間的盲,漸漸的,鳥鳴聲傳進耳中,初夏暖陽驅散了身上的涼,薄薄的眼皮上紅茫茫一片,他緩緩睜開了眼。
衛叔站在門口,向他行禮,身後跪著十幾個護衛。
衛叔大步走過來,上下查看一番,焦急道:「主人可有恙?」
姬贏不語,目光落在那群人身後。
有零星血跡,昨夜刺客的屍首不見了。
見他不說話,衛叔更是擔憂,疑慮道:「主人,這血是……」
姬贏打斷了他:「無礙。」
他蹙眉看向那一排頓首的漢子,緩緩道:「這是?」
衛叔怒道:「這些個護衛昨夜竟與人賭了徹夜,置主人安危於不顧!」
大概是叫有心人拌住了。
姬贏擺擺手,道:「罷了,散了吧。」
一排護衛正戰戰兢兢,優心性命,聽到這話,一時都怔住了。
衛叔:「這怎麼行!主人務必責罰!」
「請主人責罰!」一群人齊聲頓首。
「那便……」姬贏心不在焉道:「隨了衛叔吧。」
衛叔:「……」
屍首不見了,該是被夏侯小將軍帶走了。
他沒告訴穆公刺殺的事,姬贏承他的情。
這是晉人自己的事,若是被穆公知曉,這便不再是一國的事。
沐浴後,衛叔細細替他更衣,仍在一旁絮絮叨叨。
「主人不該將我等遣到後院,若是遭遇了歹人,奴無法護衛主人。」
「那群護衛真是該死!看主人好說話,竟常常出去徹夜玩樂。」
他小心看向姬贏的臉,猶豫問道:「主人臉上的齒痕……」
姬贏:「……」
姬贏斂眸向外走,淡淡道:「是我不慎將自己咬傷。」
衛叔怔住。
過了好一會兒,姬贏已經離去,他才疑惑道:「如何能在自己臉上咬出齒痕?」
夏初時,秦地不冷不熱,很舒適。
姬贏在園中翻看竹簡時,聽聞府中僕婦議論秦國正準備攻打芮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