癟了的氣球像是被人丟在了寒風中,被樹杈、動物的爪子或者沾了口香糖的皮鞋撕毀。
那是一場酷刑,可他的身體沒了氣兒,空虛又麻木,因此也覺不出什麼。
他嗯了一聲,躺下,合上眼。
第二天,杜芳泓辦理出院,回到秋嶼山。
他的活動範圍限於二樓,二樓客廳有兩個保鏢把守。
各項體徵仍然由向誠監測。
這相當於軟禁。
回來的第二天下午,杜芳泓砸了臥室,他抓起床頭櫃把牆體裡的柜子砸了,臥室門被他砸出一個大洞。
保鏢阻止時,他和保鏢動了手。
保鏢哪敢真的和他打,兩人只能防不能攻,挨了他幾拳。
以前他摔東西歸摔東西,從沒跟保鏢傭人動手,應管家見場面控制不住,通知了杜時闌。
杜時闌在公司,派了向誠先過來。
她過了一會兒才到,一上二樓便看到杜芳泓掐著向誠的脖子,雙目赤紅,青筋暴起,對向誠吼,「你是什麼玩意兒,也敢來管我!」
「芳泓!」
向誠是個文弱書生,身高比杜芳泓要矮半個頭,要是平時打架他也未必是杜芳泓對手,何況他現在處於狂躁狀態,手勁增大幾倍。
向誠被掐得翻了白眼,要不是幾個人拉著杜芳泓,向誠有可能被他掐死。
秋嶼山上沒有Alpha,沒有人能用精神力制服他。
杜時闌見他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大喊道,「杜芳泓!」
傭人上去掰手指,應管家抱住他,董哥和郭哥去拽他胳膊,這才把他從向誠身上扯下來。
向誠獲得自由,跪在地上劇烈咳嗽。
杜時闌喘著粗氣,對向誠說,「給他注射鎮定劑。」
向誠抬起頭,遍布血絲的雙眼中恐懼漸漸消失,他平復著呼吸,緩緩站起來,決然回答,「是。」
杜芳泓被董哥抱住,他指著向誠說,「我不需要,你別動我。」
杜時闌心意已決,叫道,「向誠。」
向誠加快動作,從藥箱中拿出注射器,他的手因為剛才的窒息還在輕微顫動,他握了下拳,用抽頭抽取出鎮定劑。
這個流程,他進行過不止一次,因此並不陌生。
「我說我不需要!」
董哥懷裡,杜芳泓甩胳膊踢腿,強烈地掙扎著,卻被郭哥及時按住了胳膊,動彈不得。
「你們都沒長耳朵嗎?董元,放開我!」他整個身體還在抗拒,氣喘吁吁地喊叫著,但沒人回答他,也沒有人敢依照他說的做。
在杜家,杜時闌才是真正的主人。
兩個保鏢只能緊緊地抱住他,因為最近消瘦得厲害,他肩膀和手臂的骨頭都有些硌人。
董哥和郭哥咬著牙,忍著自己心中的酸楚。
向誠拿著針管走過來,很順利地將杜芳泓家居服的袖子翻了上去,露出手臂上暴起的青色血管。
醫生的手穩定下來,針頭刺入男人蒼白細膩的皮膚。
冰涼的液體通過靜脈注射進入到杜芳泓體內,這10mg的鎮定劑會一點點地奪走他的神志,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因為這是母親能讓他鎮定下來的唯一方法。
向誠聽到男人鼻孔里哼了一聲。
他正好注射完成,抬頭看了杜芳泓一眼,男人的眼神里儘是鄙夷之色。
向誠垂眸,淡然地將注射器取回。
杜芳泓放棄了掙扎,一瞬的冷靜讓他的身體快速冷卻。
有點冷了。
他知道自己很快將陷入黑暗,於是他終於抬起頭,用最後一點清醒的目光看向杜時闌。
杜時闌和他對視了,看清他的目光,她心中竟然一駭。
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母親,也不像在看杜家家主,而是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哎。
她的口中好像發出了一聲嘆息,又好像沒有。
媽媽,你的目光永遠停留在哥哥身上。
我受過的傷害,在你口中,是一句「抗壓能力不行」。
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抗壓能力差,剛接手總裁位置時,我每晚都睡不著,總想著第二天要怎麼辦。
可我不能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