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楓上上下下打量鏡塵,看他舉止言行果然無虞,有些不舍的跟著柳蘅走去羈押洪恩的地方……
王府之中的牢獄位於北方向,陳設布置與一般牢獄別無二致,燈火昏暗,磚牆之上掛滿了駭人的刑具,稍走近些,迎面便是混雜著血腥、汗臭的污遭之氣。
只是這裡並沒有許多犯人,整個牢獄空空蕩蕩,覺楓亦步亦趨隨著柳蘅引領至牢房深處……
「咳、咳、咳」牢中之人披頭散髮,滿身血污,發出揪心咳嗽聲,凝涸的血塊已是烏黑髮臭,斑斑點點烙在地上。
覺楓離近了仔細分辨才瞧出果然是洪恩……他正因苦楚,眉頭緊緊聳在一起……
那人知道有人前來,艱難地挪了挪頭,轉向覺楓看了一眼,嗤嗤一笑:「你來啦……」語氣平靜中帶了些愉快,似是招待熟稔的老友……
柳蘅聽著話音,感覺自己處境尷尬,送下了人便遠遠退了出去。
覺楓見他平淡的五官之上滿是細密傷痕,心中有些難受,拱了拱唇,「洪醫師,你為何要這麼做……」
他又記起臨來之時初神醫給的丹丸,忙掏出一顆塞到洪恩口中。
洪恩苦笑了聲:「我沒法子了……」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喃喃低語:「師父發現了我制的解藥……他氣急了要趕我出莊。這些我本不在意。可出了莊子,我就壓根兒沒機會靠近王爺,也便沒了機會試我的藥方……」
說起藥方,洪恩平凡的面容上重現了生機,眼眸亮起了光芒。
丹丸起效極快,不多時候,洪恩便能氣息順暢地言語。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覺楓,自負言道:「師父要將我逐出師門,言辭間卻驗證了一件事,我的方子雖兇險異常卻著實有效……他老人家雖稱神醫,平素向來不敢碰那些虎狼之藥。人老了,終歸膽小。」
覺楓合上雙眸,咬了咬牙根:「你到底為何要刺殺攝政王,若是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說法,整個藥莊都要被你牽連。你知不知道……」
「為了試你……」洪恩言之鑿鑿,以一種千真萬確的眼神看著覺楓。
覺楓忍耐的看向他,等他解釋。
「這素昧一藥入人情絲,因情而起,自然要因情而滅。我上次說與你解毒之法,看你並不十分甘願的樣子。如今我若重創了攝政王,不知你會如何?若是全無情愫,我這藥還要再調調……」
覺楓被他氣得頭腦發暈,狠狠道:「丹方固然重要,可要搭上所有人性命,可值得嗎?」
「你便沒想過刺殺之後的結果……」覺楓顧念頗多,甚至有些後悔那日自己的私心,若是當時允諾了,洪恩便不會出此下策了。
「事前沒想過,挨了一腳才想起來攝政王的厲害……」洪恩沉吟了片刻,「太疼了……」想起當日情景,他的肺腑又湧起翻江倒海的痛意。
「好在我當時機敏,說我知道你一個天大的秘密,才沒被第二腳踢死……」
覺楓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洪醫師,一句話就能將他氣暈過去一次。
「你知道我什麼秘密……」
「不就是你不願配合我製藥的事。」洪恩自知有過,乞求道:「我當時真的是為了活命,這條命再挨上一腳,必活不成。我若死了,我那些方子也要明珠蒙塵了……我洪恩可是這世上一等一的藥師……」
覺楓心中發涼,身子也跟著僵了僵,他想起自己一見面便要救洪恩,似是有把柄在他手中……這洪恩的頭腦中全是些常人無法企及的想法,偏偏又為保命說出握有自己的秘密……
難怪盛鏡塵眸中有種難以言說的晦暗,覺楓心中敲起鼓來。自己便是將此番言辭和盤托出,他可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