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冷。
他又不是天生不怕冷。
情緒到這時候要崩掉。
蘇愉深吸一口氣,她手指緊緊絞住:「我渴了,你去給我燒壺熱水好不好?」
她情緒很差。
賀璽從樓下看她,察覺到她的異樣,他原本就提著的心再次往上提了提,收緊。
他放下還沒完全堆好的雪人,點頭答應:「好。」
賀璽於是轉身往門內走。
他的身影從眼前消失,蘇愉眼前的這團水汽也變成了大海,遮擋住了她的視線,視覺變得無比模糊,直到她眨了下眼睛,大海的水珠滾落,眼前才變得清晰一點。
蘇愉使勁地擦了擦眼淚。
不能哭,她不能再哭了。
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蘇愉用呼吸來緩解心口的刺痛,直到這股情緒被她努力地壓下來,她又去洗了把臉,才下樓去。
樓下廚房,賀璽在給她燒水。
蘇愉習慣了喝熱的,加點甜的,每次給她的水杯里總加了點其它東西,總之她不喜歡喝純水,不是個好習慣。
賀璽於是切了點蘋果,是昨天在附近水果店買的,又加了蜂蜜,準備給她煮一壺蜂蜜蘋果水。
他把切好的蘋果加進養生壺裡,設置了時間,聽到蘇愉下樓的聲音,他頭也不回地問:「餓了嗎?給你煮點吃的?」
蘇愉晚上沒吃兩口,他特地給她準備了餃子,怕她晚上會餓,隨時可以煮了吃。
「有點。」蘇愉低低應了聲。
其實她沒有感覺餓,可能是胸腔這一塊太疼了,以至於其它地方的感官都被掩蓋。
不餓的,就想找理由和賀璽待會兒。
蘇愉腳步很輕,她走進廚房,從賀璽身後伸過手,輕輕圈在了他腰上。
賀璽身體僵了下。
「別碰了,我身上髒。」賀璽拿干毛巾擦了擦手,低頭要去拉開蘇愉。
蘇愉不聽,她溫熱的臉頰在他後背貼了貼,手臂環得很緊。
「你餓不餓?」蘇愉聲音沙啞,不知道是在問面前的賀璽,還是曾經的賀璽。
「你要好好吃飯啊。」蘇愉語氣輕輕的,像春天拂過湖畔溫柔的風。
賀璽的心被她這語氣捂得熱了熱。
「我吃過了。」賀璽說。
「那也要好好吃飯,不要餓到了。」
這一秒賀璽察覺不對,他馬上回過頭——
一眼看到蘇愉哭得紅腫的眼睛。
他心裡「咯噔」一下,心臟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住,還沒開口,只是和她眼神對上,她眼眶慢慢又盈出了眼淚。
「好好的哭什麼?」賀璽指腹給她揩去眼淚,鹹濕的眼淚像滴在了他心臟上,心臟開始緊縮的疼。
他沉著聲音,心疼又無奈,半晌,也只能低低的說出一句。
「別哭了。」
他也拿她沒辦法,蘇愉哭的時候,像一株被暴風雨打落了花瓣的雛菊,快要凋零了,而他用大手扶住這株花,想讓它依舊傲立。
「好。」蘇愉含著眼淚點點頭,「不哭。」
「我說話不好聽,你不要放在心上。」賀璽彎下腰來,看到她眼睛裡明顯的紅血絲,他眉頭緊緊的擰住。
「不要多想。」賀璽說,「不高興了就跟我說,我會改的。」
第30章 從沒有這樣瘋狂。
「不要你改。」蘇愉一字一句的說,「我不要你改。」
她眼神執拗起來。
賀璽看到她眼神是心疼的,帶著點堅定。
他從來沒在她看他的眼神中見到這樣的心疼,她到嘴邊的話也停住。
以前的大多數時候,蘇愉並不在意賀璽,她看向他時眼裡是無所謂,現在卻不一樣,她眼睛裡有溫柔,這種溫柔緩慢地把他包裹了起來。
對視中,這溫柔在流淌。
賀璽冷漠的眉眼也被她這溫柔撫摸。
「賀璽,我們不離婚了吧。」蘇愉看著他的眼睛說。
蘇愉是個並不信任婚姻的人,正如她決定離婚時說的,她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愛。
更不相信會有長長久久的愛。
每個人是自己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應該是利己主義,這世上連父母都不一定能毫無保留的愛你,更何況是其他任何的陌生人。
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是為了什麼?人又怎麼會有這樣熱烈深沉的愛呢?
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如果不是因為外婆,她或許這輩子都不會結婚,這場婚姻對她來說帶著很強的目的性,當它的價值消失了,她就可以隨時把它拋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