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輕輕喃過那句詞,嘴角的笑意直達眼底,帕子被她緊緊攥在手心裡,如視珍寶。
翌日,京都又落雪了,只是小雪,像鵝毛一般輕柔落下,晃覺世事靜好。
一早,純妃來問歲歲,在及笄宴上可有留下印象的公子。
歲歲想了想,只想到一個名字:「趙無塵。」
純妃起初一訝,轉而又溫柔笑道:「趙將軍的獨子啊,倒也好,武功高強能護你周全。」頓了頓,似想起什麼,又說:「不若後天出宮採運的時候,便捎上趙無塵一行吧,有武將的兒子陪同,比那些不抵用的侍衛放心。」
大鄢在年前有個習俗,便是上集市購置新鮮玩意,購置得越多越有趣的,便代表這一年的氣運會越好,百姓將此舉稱為「採運」。
每逢這個時候,宮裡消禁,凡所有宮人、妃子等皆可出宮一游。
歲歲心知純妃這是有意攛掇自己與趙無塵,方可早日定下婚事。
純妃是真心希望歲歲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她利用歲歲獲取聖上恩寵,卻叫歲歲一生都無法與自己親母相見,自覺心中有愧,因而更是殷切盼望能借著年關的好兆頭把其婚事定下來,一生平安喜樂,也算了結純妃心中愧疚。
歲歲通透自然懂純妃的想法,不忍叫她生愧,便答應了下來。
兩日後,採運日。
京都的雪積了幾厘之厚,漫天純白,倒顯靜謐。
歲歲約了趙無塵於宮外漓橋相見,她今日發間綴了一支雪青步搖,一步一生影,風姿綽約。將出宮門,忽聞有閒人在議討沈夫子,不禁停下腳步。
「聽聞賀濂江多次作詩譏諷聖上,此人曾是沈夫子的學生,想來沈夫子也要受到牽連了。」
「沈夫子不是今日才回的京都麼?」
「是啊,才回京都便遇上這樣的事,讀書人不好當吶,一字一句都是斬頭的事。」
歲歲腳步一頓,後頭撐傘的伴雪沒反應過來,險些撞上,不禁問:「殿下,我們不是去見趙公子嗎,怎的停下了?」
歲歲面色凝重,抬眸望向去漓橋的方向,雪沫子紛紛揚揚,覆了滿身冷意。心頭的猶豫盤旋許久,到底還是頭一扭轉了方向。
歲歲:「去青山書院。」
第5章
青山書院下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門口還擺了一輛華色馬車,堵在路中間,直接擋住了行人去路。
歲歲趕到時正看見沈夫子和賀濂江被沉重的鐐銬押著出來,沈夫子年邁,那雙布滿褶皺的老手被鐐銬壓出深深淤痕,脊梁骨卻沒有一絲彎曲,整個人清癯矍鑠。
而青山書院階前,沈年立於風雪中,眉目死死盯著身前的廷尉府左監宋岐蒼,細雪打在他眸子上,那雙清致眼眸里深藏冷意,仿佛有陣陣野風掀雲直上。
宋岐蒼與其對峙著,袍袖一甩,擺出一身官威,怒喝道:「沈年,你好大的膽子,廷尉府辦案,你還想阻撓不成?」
遠遠地,歲歲清咳一聲,宋岐蒼回過頭去,霎時身上的氣勢蔫了半截,忙不迭跪道:「下官參見公主殿下。」
歲歲抬眸越過宋岐蒼跪著的身影,朝沈年望去,隔著重重細雪,她同他目光相撞,有一瞬間的失神,旋即大方報以淺笑,想叫他放心,但平華帝那句「但,沈年不行」又在她腦海中閃過。
須臾,歲歲不動聲色收回視線,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宋岐蒼,並不叫他起身,而是漫不經心道:「本公主曾經受教於沈夫子,今日聽聞沈夫子回京,剛想來拜訪夫子,怎麼宋大人這就要把人帶走了?」
宋岐蒼面色一慌,眼前這位可是大鄢獨一位的帝姬、聖上最疼愛的小殿下,不是他這等小官得罪的起的,忙陪著笑討好道:「回小殿下的話,這奸官賀濂江意圖謀害六殿下,其罪當誅,沈知安亦有同謀之嫌,下官正奉命捉拿二人回去問話呢。」
歲歲慢悠悠行到賀濂江跟前,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
這個人,她有印象。
沈夫子的得意門生,平華二十二年中進士,官拜左宮中大夫,都說日後定有大作為,加之此人與沈年交好,歲歲便留了個印象,奈何性情過於剛直,得罪了上頭官員,後一貶遭貶,如今只落了個刺史一職。
歲歲眉一挑,質問道:「本公主聽說賀濂江犯的是詆毀聖上之罪,何以又牽扯到我六哥身上去了?」
雪地里冷得異常,宋岐蒼跪在地上雙腿漸近僵麻,他揉了揉膝蓋骨,強扯著笑恭敬答道:「小殿下有所不知,前幾日賀濂江送了一名侍妾給六殿下,誰知這侍妾頭天夜裡就拿著刀意圖刺殺六殿下,所幸發現及時,才避免六殿下遭奸人所害,下官以為賀濂江就是此案的主謀!」
賀濂江扯了扯乾燥的嘴唇,冷笑一聲:「血口噴人,這就是皇家,這就是世道!縱下官寫一萬首譏諷詩也不足以陳述這天下的昏暗。」=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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