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常年溫熱,不僅可以洗去疲乏,還有疏通經絡,療愈傷口的作用,所以每次術法課結束後,弟子們都會褪去外袍,跳進去浸泡玩鬧一番。
許采采也愛去和大家一起玩。
來找宋盡遙之前,他剛在靈泉里跟人玩了一場打水仗,腰帶應該就是他在匆忙上岸穿衣時,不慎與哪位玩鬧的同伴拿錯了。
長清宗的規定向來寬仁,平時穿的弟子服不僅會統一發放,也允許弟子們自己私下製作,只需要符合宗門發布的關於款式與顏色的要求即可。
許采采的弟子服就是宋盡遙用稀有布料親自製作的,比統一發放的舒適許多倍,還有儲存靈氣滋養身體的作用,但在外觀上則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出差別。
許采采一邊不甚在意地解釋著,一邊好奇他師兄究竟是如何一眼發現不同之處的。
在他解釋期間,宋盡遙已經走到衣櫃處取出一條新的腰帶,並回到許采采面前彎下腰。
聽到許采采又和一堆人泡在同一個靈泉里胡鬧時,宋盡遙給人解腰帶的動作忽的停住,抬眼看向許采采。
如果是別人,看見他這幅神情冷硬,像是隨時要動怒的模樣,定然會被嚇得不輕。
但許采采絲毫不怕,一邊抬著手臂方便師兄給他換腰帶,一邊裝傻問:「師兄瞪我做什麼?」
宋盡遙眸色不變,沉默幾息,又垂下眼。
等給人換好了腰帶,順帶將那條屬於他人的腰帶隨手撇向別處,宋盡遙才站直身,再度開口。
「微明峰上也有靈泉,為什麼偏要與人共用?」
「……」
許采采就知道又是這句。
他了解他師兄的性子,總是十分嚴厲,恪守規矩與禮教。
是,試煉場的靈泉是人多雜亂,只穿單衣泡在泉中與人玩鬧更是不夠穩重,有失規矩,遠不比在微明峰上清淨又得體。
但許采采十七八歲,正是玩心重的時候,他就是喜歡湊熱鬧。
而且大家都在玩水泡水,連那麼嚴格的劍法長老都不會說什麼,偏偏到他師兄這裡就不讓了。
於是許采采一邊與宋盡遙冰冷的雙眸對視著,一邊撇嘴開口。
「當然是為了師兄。」
話落,宋盡遙神情稍愣,眼中顯露出幾分不明顯的困惑來。
許采采看得清楚,直勾勾地望著人繼續道:「我上了一上午的劍法課,練得渾身都是汗,想到師兄好不容易回來,當然就想把自己洗香了再去見你,所以才會特意泡靈泉。」
「……」
只幾句話的功夫,宋盡遙眼中的冷霜早已化開,微皺的眉頭也得以舒展。
許采采卻猶嫌不夠,別開臉繼續哼了哼道:「我今天練劍的時候還不小心被劍氣劃傷了,每天日思夜想,好不容易盼到你回家,你卻只知道凶我,根本不關心我。」
許采采語氣委屈得很。
早在他說到被劍氣劃傷時,宋盡遙的神情便已經變了。
他上前一步,三指合併按上許采采的手腕,迅速而熟練地用靈識在許采采體內探測了一遍。
沒探到傷處,才復又皺起眉問:「傷在哪裡?」
許采采這可沒撒謊。
他俯身撩起褲腳至膝蓋處,把自己的一截小腿露出來。
少年自小喜愛跑鬧,又勤於修煉,所以身材瘦韌有力,細直的小腿上肌肉線條流暢而漂亮。
宋盡遙蹲下身去查看。
在膝蓋下方,光潔的肌膚上的確有一道食指長短的淺紅劃痕。
但修習劍法時的劍氣只是做做樣子,有劍法長老親自把握分寸,不會有多厲害,再加上許采采自身的痊癒能力以及靈泉的浸泡,那道劍痕便更加不明顯了。
如若許采采晚說半個時辰,那處定會癒合得疤都不剩。
不過宋盡遙似乎並不覺得許采采小題大做,神情依舊凝重。
把許采采從小養到大,他向來是見不得對方受一點傷的。
他半蹲在許采采身前,有力的長指握在少年膝後,指腹帶著靈力在紅痕處細細撫過,確定傷痕消失得一乾二淨,才給人將褲腿整理好,重新站起身來。
「下次有傷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宋盡遙道。
許采采聞言連連點頭,知道腰帶的事被自己揭過去了,忙笑著湊上前抱住對方:「師兄真好。」
宋盡遙身形高大,許采采卻尚未長成,所以他需要踮踮腳,才能把臉蛋完全擱在他師兄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