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住院樓,顧子軒跑到護士台,剛要問對方俞臣在哪間病房的時候,餘光瞥見了那人清瘦的身影。
俞臣站在交費處旁邊的牆角里,背包因為太沉而被扔在了一邊的滅火器柜上。他側著頭,注視著交費處前汩汩的人流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來了!」顧子軒衝上前去,關切的上下打量著青年,「你還好吧?怎麼了,怎麼不進病房?」
青年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顴骨處卻透著一抹可疑的紅暈。他抬眸,像是因為眩暈而看不清面前的少年,蹙起眉定了定神。
「我們回去吧。」見到顧子軒的這一刻,全身的力氣好似突然被徹底抽空。俞臣身子一晃,就要栽倒在地。
少年及時將人一把扶住,順手探向那人的前額,隨即皺眉。
「你發燒了?」
「不知道。」俞臣搖了搖頭,嗓音里滿是疲憊,「可能今天太累了吧。」
「哪間病房?」顧子軒焦急的掃視四周。
青年低垂著頭:「我是說......我們回去吧。回家。」
顧子軒凝視著他:「你發燒了,在醫院再觀察一下吧。」
俞臣半天沒說話,半晌後吸了吸鼻子:「我帳戶里的錢不夠了。」
顧子軒剛要開口,他便又接著說道:「我找人問了之前住院和手術的費用。」
擔心他會生氣自己之前沒說實話,少年屏住呼吸:「對不起,我當時擔心你的病情不能拖——」
「你道什麼歉。」青年抬眸,綻開一抹無力的笑,「我應該感謝你才對。但......你哪兒來的那麼多錢?」
顧子軒沒敢說實話:「我之前的比賽獎金。」
「你們比賽獎金這麼高嗎?」
少年心虛得眼神飄忽:「嗯,帳戶里還有一些。這次要多少押金?我去交費。」
「不用了。」但俞臣還是搖搖頭,「醫生說也沒有很嚴重,回家觀察也可以。」
「那怎麼行?你都發燒了!」顧子軒一時心急,忍不住提高音量。
俞臣的吐息微弱:「錢......我已經欠了你太多了,我怕短時間內還不起。」
顧子軒急躁得脫口而出:「我不介意!俞臣,我說了,我的帳戶有錢,可以支付住院的費用。你現在這樣不能回家!」
他擔心俞臣。
看到那人一副搖搖欲墜的脆弱模樣,他的心就像被無形的大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費力。
不僅擔心,他也心疼。
雖然他再一次對那人說了謊,此刻他的帳戶里也一分錢沒有。但是他絕不允許,看著這樣虛弱的俞臣因為沒有錢而不能及時得到治療,也不敢想就這樣放任那人回家之後的後果。
大概是被他陡然升高的音量嚇到,俞臣晃了晃神,忘了再反駁。
少年把人拽到空著的座椅前,按著那人的肩膀坐下,語調軟了下來。
「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辦好住院手續過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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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次住的是普通病房,不是ICU,但押金還是統一的兩萬塊。
顧子軒閉了閉眼睛,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來。
「呦,小兄弟,怎麼著,前兩次的還沒還呢,又要借啊?」電話很快被接起,花臂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
少年面色一滯,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可以嗎?」
花臂似乎沒聽清:「什麼?」
顧子軒緊張的吞咽口水:「再借我一些,可以嗎?」
「多少?」
「兩萬。」
「可以。」說到借錢,花臂的回應還是很爽快,「咱開門做的就是借錢的生意,不挑人,也不驗你資產什麼的,你開口,咱就借。」
少年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
「但是,醜話咱可得說清楚了啊——」花臂語調一轉,「這次再借,就不是一天一百的利息了,漲到兩萬塊一天一百二。你不要以為我們這兒借錢容易,就打著借了不還的主意。我們不要房本這些,不代表真的沒有抵押。你的姓名、住址,這些,咱都是陽城人,早就已經門兒清了。河源小區2號樓312,是你們家沒錯吧?」
聽他念到俞臣家的門牌號,顧子軒呼吸一頓:「這不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