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憐青和寶盈都笑出聲。
「那你要一直陪著我嗎?」憐青問。
「難道不可以嗎?」寶枕聲音透著怯怯,「我爹娘都在尤家,我從小就跟著小姐,不想離開你。」
憐青目光溫和:「沒關係,各人有各人的性格,你可以一直跟著我,我也會盡我所能護著你。」
寶枕眼淚汪汪,寶盈立刻笑道:「怎麼我哭完你又哭了?」
寶枕抽泣:「我就是想哭嗚嗚。」
憐青趕緊替她擦眼淚,左擦右擦,竟把鼻涕帶了出來,一時間,三個人都愣住,笑成一團。
經過討論,最終決定寶盈和憐青一起上學,寶枕找了一個洋人麵包店當學徒上班,工作賺得不多,只圖個輕鬆自在,更重要的是寶枕自己喜歡。
尤懷瑾近日也是早出晚歸,回來聽見這個消息,很是高興。
因為公寓面積小,再加上男女之別,尤懷瑾另外給寶枕寶盈租了一間房子,就在隔壁。這樣住得近好照應,更好避嫌。
日子走上正規沒多久,小公寓即將迎來一位新客人。
這天,尤懷瑾帶來一封電報,對憐青道:「蕊蕊,豫章來了消息,母親動身來上海了,看發報的日期估算,這兩天就到。」
憐青剛下學,書本還未放下,聽見這話愣了一會兒。
「你不用太擔心,退婚的事情木已成舟,即便母親過來,也沒法改變。」尤懷瑾說。
「嗯,我明白。」憐青垂下頭。
嘴上雖說著寬慰的話,可是兄妹倆都明白,以母親強硬的性格,這一關怕是不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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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社會的女人很少能出遠門,一是因為身體不便,三寸金蓮限制了行動,而這種殘缺使得走路姿勢並不好看,不符合現在的風潮,那些女子也覺得這樣很拿不出手,愈發不願出門。二是一直以來的社會風氣,總是強調女人不能拋頭露面,好像只要出了門,道德品行就很不端正似的。雖然民國之後這樣的論調很少聽見,可那些從舊社會踏過來的女性仍生活在保守的環境裡,無法像新時代女孩子那樣自由。」
老師在課堂上講史,憐青聽得入神,記筆記的手驀然停了。
下學後,寶盈見她情緒不佳,略猜到緣由,寬慰道:「咱們班上那位王小姐也是裹了腳的,和咱們一樣。您不用覺得難堪。」
「我沒有。」憐青搖頭,「寶盈,我沒有想到自己。我是突然想到母親,她這輩子沒怎麼出過遠門,小腳也裹了半輩子,比我嚴重得多。我記得咱們剛來上海那會兒,心裡多麼忐忑。她呢?她坐火車的時候怕不怕?」
寶盈順著話頭想下去,心裡一酸,也知道憐青作為親生女兒,只會更加難受。可是這會兒只能幹巴巴勸慰:「放心吧,少爺怕錯過,一早就從汽車行叫了車,親去接人了。況且,太太出門身邊一定跟著周管家,他是辦老了事的,定能安排妥當。」
周管事是二房心腹,從父親在時就效忠著,此後她們能夠在家中立足,不吃暗虧,也是因為有這位得力管事。
「嗯,有周叔在,我放心。」憐青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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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火車轟鳴而至,站台邊人山人海,穿著藏青長褂的中年男人拎著箱子走在前,他穩穩走出一條路,護著身後的人順利通行。火車站來往的人大多穿著「文明裝」,時髦打扮,見了這一行人,不由得注目。
「太太,到了。」周管事擦了擦額角的汗,回頭道。
在他身後,女人穿著舊式緙絲對襟長裙,髮髻一絲不苟盤在腦後,興許是因為舟車勞頓,又或是長久地待在宅院不見天日,她皮膚極白,眼尾的細紋增添歲月的痕跡,卻足以見得年輕時的美貌。只是她面容冷肅,嘴角往下垂著,似乎習慣這副神情,叫人很不敢惹的模樣。
迎著眾人若有似無的目光,女人恍若未覺,即便走路很慢,卻依然坦蕩。
「您腳疼嗎?」周管事招了招手,「柳媽,勞駕你過來扶著太太。」
柳媽是尤府的老人,這回也是第一次來上海,老人家更是疲累。
張氏擺手,「別囉嗦了,我還好,只是坐久了腿麻。」
「少爺應該已經到了。」周管事在人群里逡巡。
這時,忽有人上前道:「尊駕,打攪了,敢問這位可是尤府太太?」
「您是?」
周管事警惕打量來人,只見是個很年輕的小伙,梳著摩登短髮,文明打扮,「我是關公館派來接尤太太的,我家主人說,關尤兩家是故交,尤太太到了上海,請一定讓我們略盡東道主的禮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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