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算算,關家三個女兒已然打了照面,她竟拿不準這是關家的哪位親戚。
「想必六妹沒有同你提過我,我叫趙穗芳,是寄住在關家的,三姨太是我的姑姑。」趙穗芳說。
憐青斟酌片刻,頷首道:「表小姐。」
「我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孤女,尤小姐還是叫我穗芳吧。」趙穗芳溫和道,「剛才七妹對你多有冒犯,她年紀小,脾氣傲,我替她向你賠個不是。」
憐青笑道:「不必如此客氣,真要論起來,我現在也是寄居關家,怎麼能和主人家計較這些瑣事。」
「尤小姐果然是名門貴女。」趙穗芳頓了頓,又道,「大表哥怎麼回來都不露面?」
憐青想了想,實話實說道:「我與大少爺接觸不多,不清楚他的安排。」
趙穗芳眸光微動,略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
經過這番應付,憐青對關家女眷有了初步了解。
大太太行事公道,性情仁厚,膝下有關靖瀾和關蘊青這對兒女。二姨太風趣熱情,老二老三兩個兒子尚未見過,不知底細,單看四小姐是很像親娘的。三姨太這邊,娘家侄女趙穗芳十分文雅可親,五少爺沒有出現,七小姐有些刁蠻,不知為何對自己隱隱有敵意。
晚上,她將這些分析說了出來,蘊青第一個嗤笑:「那位穗芳表姐不是省油的燈,你避著她些,別當真掏心窩子。」
說話時,她正在享受高端洗頭服務。
憐青輕柔地按壓蘊青的頭頂穴位,熱水溫度適中,手法恰到好處,舒服得讓人犯困。
「你同她有過節?」憐青問。
蘊青閉著眼,哼哼道:「我與她一言難盡,過節倒談不上。小七那個蠢蛋今天對你發難,估摸著同她脫不了關係。」
憐青笑了笑,舀了一勺熱水淋下去,「還需要熱一點嗎?」
「這樣正好。」蘊青喟嘆,「你從哪學的手藝?法租界洋人開的理髮店也不過如此了。」
「我娘頭髮長,難打理,在家就是我幫她洗的頭。」憐青溫和地按摩,「我也喜歡做這些瑣事,不光洗頭,我還會絞臉,修眉,上妝。」
蘊青唇角微彎:「真厲害!」
她這樣真心實意的誇讚,憐青反倒覺得羞澀:「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誒誒,那可說岔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洗頭絞面修眉的手藝和讀書算數是一樣的。」蘊青正色道,「你今天的姿態就很好,不會英文又怎麼樣,你這麼聰明,有什麼學不會,就算學不會,也不見得比人家就差一等。以後誇你你就受著,知道嗎?」
「好。」
憐青眸光溫柔,用干毛巾包住濕頭髮,細細擦拭。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跟著我媽玩,蘭姨也行,學著打打牌,好打發時間,她們都是這麼過的。」蘊青用安排小孩的口吻叮囑,「林醫生每周三會過來給你看腳,每天的恢復訓練不能斷哦。」
「訓練每天都在做。」憐青失笑:「你家人都很好,我不會受欺負的。」
蘊青幽幽嘆氣:「但願吧,我家人多,吃得啞巴虧也多。要是咱們能隨時換過來就好了,誰敢為難你,我一拳一個。」
憐青忍俊不禁。
夜晚的關家別墅燈火通明,布置的客房很舒適。
這裡是陌生的上海,推窗望去只能看見同一輪明月。
出發前,乃至途中,憐青是忐忑的。因為這段路程不僅是去往新的城市,更是開啟新的人生歷程。
她要嫁人,要與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組成新的家庭,要像今天這樣接受新家庭的種種狀況,慢慢磨平稜角,直到融入,逐漸成為另一個大太太。從離開豫章伊始,憐青就在說服自己適應新的身份。
而就在她描繪未來故事的途中,發生前所未有的變故。
她與另一個女孩子交換了身體,短暫體驗彼此的人生。
「謝謝你,蘊青。」憐青忽然說。
「謝我什麼?」蘊青莫名。
「我也不知道。」憐青笑了笑,「有感而發,就是很想謝謝你。謝謝你突然出現,謝謝這段奇遇。」
蘊青沉默兩秒,輕笑:「來到上海,還是很不安對嗎?」
「嗯,興許吧。」憐青有些出神,「我其實做好了一個人面對的準備,長輩告訴我,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只是嫁得遠,所幸對方是很體面的人家。我也不斷地製造一些憧憬去抵消對陌生未來的恐懼感。」
「但是……」憐青微笑,「我好幸運,遇到了你。」
「被土匪綁架也幸運?」蘊青調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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