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教授想要的婚姻是什麼呢?」鹿蹊側頭問認真傾聽的季空青。
季空青安靜了十幾秒,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鹿蹊:「你呢?你願意邁入的婚姻,是什麼樣子?」
鹿蹊並不介意季空青的迴避,反而第一次向其他人袒露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婚姻價值觀。
聽上去或許會讓人覺得天真幼稚的,童話一樣的價值觀。
或許在這方面,鹿蹊從來都沒有被這個世界同化。
他仍舊是少年時那個嚮往美滿幸福童話故事的鹿蹊,充滿了與現實格格不入的浪漫主義色彩。
「我會想要很多很多的愛。」
「不是將就,不是合適,是非彼此不可的灼熱偏愛。」
這是外表斯文性格內斂沉穩的季教授給不了鹿蹊的東西。
是過於理想主義的,也是鹿蹊或許終其一生都遇不到的滾燙。
所以鹿蹊早早就做好一人一家的準備。
「如果真的要改變人生的軌跡,我想要的,是每一天都在期待,而我也時刻準備奔赴熱烈的下半生。」
鹿蹊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看季空青。
果然,季空青的的確確是位體貼包容的紳士,聽到鹿蹊的話,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質疑或者覺得不切實際的好笑,只是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微妙與複雜。
像是想說什麼,又遲疑著最終選擇沉默。
但終於說明白的鹿蹊卻長舒一口氣,忽略自己心底隱隱的失落,站起身,將最後一點咖啡喝掉,握著空紙杯對季空青笑道:「走吧,季教授,咱們得先去自助取票機那邊取票,等會兒下班高峰期了,人可能會有點多哦。」
這一次見面,大抵就是真的最後一次了。
……
《遺願清單》是部老片子,鹿蹊大學時候就看過,但現在看也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季空青看的很認真。
大概是電影前兩人真正開誠布公說的話起了作用,電影的這一個小時裡,兩人都沒有交流什麼。
從放映廳出來,出口大廳的走廊口立著一塊宣傳kt板。
是電影《遺願清單》的主題活動。
宣傳板上簡單直白地寫了兩行字:『如果人生只剩下一年,你會否定自己現在的生活,去嘗試不同的人生嗎?』
下面貼了滿滿一整個宣傳板的便利貼。
鹿蹊沒有過多注意。
電影院經常會做這種電影主題的活動,通常來看電影的閨蜜或者情侶都會選擇留下些什麼,作為以後相視一笑的有意義的回憶。
但當他和季空青經過時,季空青卻停下了。
季空青駐足在kt板前,靜靜看著,很久沒有說話。
鹿蹊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季空青是那種理性至上的類型,但對方居然會因為看了電影,而去思考這種很哲學的問題。
「你會嗎?」季空青突然問鹿蹊。
鹿蹊單手插兜,想了想,道:「不會吧。」
「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
是他努力改變得到的一切。
「我會。」
季空青低聲開口。
他的目光落在鹿蹊身上,鏡片後的眼眸里盛著鹿蹊看不懂的郁色。
「我會想拋卻理智,克制,完完全全的,尊重自己心意去做一些事。」
鹿蹊覺得自己好像被季空青的視線緊緊拽住,窺探到一些危險的,卻又充滿了極致危險誘.惑力的東西。
片刻的沉默過後,鹿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其實這個命題是有問題的,一個人前半生努力那麼久得到的一切,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擁有的,努力的,未必就是想要的。」
季空青回答,語調平靜。
「只是足夠合適。」
鹿蹊總覺得這個問題之後,他好像碰觸到了呼之欲出的什麼,像是被無形中推動著,他抬眸對上季空青的視線:「……如果真的那麼重要,為什麼優先級會被不斷後移,直到現在都沒能去做呢?」
「大概是因為,考慮得越多,謹慎越多,就越是害怕膽怯。」
季空青當然能給,想給鹿蹊很多的愛,全部的愛。
但他的愛太過偏執,太過窒息,和期待與幸福的定義或許截然不同。
他給不出手。
也不敢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