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相陰鬱俊美，有著人類的上半身，下半身卻是銀白色的蛇尾，鱗片在晶石的光芒下閃爍著冷冽的光澤。
蛇護衛的豎瞳冷冷地掃過姜靈：「又是一個騙子。」
他將劍橫在面前：「王身體不適，你們這些烏合之眾速速滾出去，不要再來打擾王！」
蛇護衛的質疑聲尚未落下，大殿內驟然掀起一陣無形的風，剎那間，層層疊疊的紗簾如被無形之手輕輕撥開，輕盈地飄蕩起來，緊接著，沉重的殿門無聲無息地向兩側滑開，陽光從殿外傾瀉而入，與殿內的燭光交織，形成一片朦朧而神聖的光暈。
姜靈只覺得身體一輕，仿佛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托起，緩緩升入半空。
她的衣袂隨風飄動，長發散開，整個人宛如一片輕盈的羽毛，被那無形的力量輕輕牽引著，向殿內飄去。
「你們都退下，我和這位姑娘有話要說。」殿內傳來輕柔的女聲。
朱大福和烏鴉精興奮地搓著手：quot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去領賞了！quot
被蛇護衛狠狠剜了一眼後，他們才消停。
殿內，妖皇的身影漸漸清晰，她坐在高高的玉座上，白髮如雪，散落在肩頭，映襯出她蒼白而憔悴的面容。
她的眉眼依舊精緻，卻透著一股深深的倦意，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滄桑。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姜靈入殿後，目光完全被妖皇吸引，幾乎要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妖皇的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卻是一條華麗的鳳凰尾羽，羽毛呈現出淡淡的金色，尾端點綴著幾縷赤紅，宛如夕陽餘暉灑在雲層上的色彩，那尾羽微微垂落，顯得無力而頹然，仿佛連最後一絲生機都在緩緩流逝。
「我叫姜靈。」
妖皇的目光落在姜靈身上，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像是夜空中驟然點亮的星辰。她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與期待，仿佛在漫長的黑暗中終於看到了一線光明。
然而，那光芒僅僅持續了片刻，便又迅速黯淡下去，像是被什麼沉重的記憶或現實壓垮，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眼中的光彩徹底消散，重新歸於沉寂。
「是麼，名字都一模一樣……可惜，你不是我的孩子。」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奇異的靜謐，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滯。
姜靈站在殿中央，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哀傷。
「你背後的這是……陰陽琴。」女皇的視線在姜靈身後的琴上停留了片刻，「所以，孩子，你來找我是想要殺了我嗎？」
姜靈愣住，她的想法是如何被看透的。
「因為鳳凰是百鳥之王，可以聽到任何一種鳥類精怪的心語。」
姜靈儘量讓自己不想任何事，可還是忍不住猜想，她的一半血脈是鳥族？
「我的命你可以拿去。」女皇眸色悲傷地看著姜靈，「作為代價，你替我做三件事。」
姜靈解釋：「不……我並沒有想……」
「我認識你這把陰陽琴的主人，如果你聰明，你可以猜到我活了多久。」女皇支著額頭，「大限將至，我涅槃過一次了，不想再活了。」
「您認識這把琴的主人？」姜靈的腦中記憶有些混亂，一陣頭痛襲來。
這把琴的主人……是誰……
女皇有些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姜靈的太陽穴，一股溫和的妖力順著指尖流淌，如春風般撫慰著她疼痛的神經，姜靈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是雨後青苔的味道。
「好些了嗎？」女皇的聲音很輕。
姜靈緩了口氣，點點頭：「謝謝。」
「明日午時，你來找我。」女皇收回手，「到時我把命給你。」
姜靈皺眉：「您……」
「不必多言。」女皇的尾羽曳地，「我有些事要處理，你去逛逛妖界吧，好好休息。」
女皇轉身離去，日光穿過殿中的帷幔灑進來，將她的背影拉得很長。
姜靈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外，突然感覺胸口悶得發慌。
妖族女皇像是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
姜靈漫步在妖界的街道上，烏鴉和豬追了上來。
「呃……」朱大福欲言又止。
烏鴉撞了朱大福一下，撲扇著翅膀飛到姜靈面前：「你要去哪兒？」
姜靈直接無視了烏鴉，繼續向前走去。
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婦人對姜靈道：「嘗嘗這個嗎？朱果做的。」
姜靈擺擺手。
朱大福急了，快跑幾步，攔在姜靈身前：「你是要逛妖界嗎？我們可以給你帶路。」
姜靈心中莫名煩悶，全是女皇剛剛的話，本是不想理會小妖的。
可她又聞到了那股味道。
那股雨後青苔的味道，很淡很淡，這次是從眼前的朱大福身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