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肖嘉聞言,懶懶地掀起眼帘,眼神暗含警告。
高慶自知冒犯,連忙縮回手,「是屬下逾矩了,還請督主責罰。」
荊肖嘉當然不至於真的為了這點小事,就去責罰自己的得力部屬,他擺了擺手,無所謂地道:「那就罰你為我斟茶吧。」
高慶恭敬地應了聲是,隨即拿起茶壺,替他滿上面前的茶盞。
茶葉的份量加得很足,倒出來的茶湯是深不見底的墨綠。
哪怕沒有親口嘗過,也可以想像得到,其中滋味必然苦澀得叫人下咽。
但荊肖嘉一口飲盡杯中茶水,卻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
高慶作為荊肖嘉的貼身隨從,自是能夠看出他的狀態並不好。
儘管知道不該多嘴,他還是忍不住大著膽子開口:「督主,您日理萬機,可也得愛惜自個的身子。裴小主若是得知您忙得一夜都沒有合眼,定是要心疼的。 」
連日來刻意迴避的問題,就這麼輕飄飄地被提起,荊肖嘉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幾乎喘不上氣。
她現在怕是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吧,又怎麼可能會心疼他?
荊肖嘉知道,這次是自己做得過火了。
他並不想把事情搞得這麼糟,可他卻控制不住內心那暴戾的一面,像被欲望驅使的野獸,狠狠地占有了她。
他與她的那場□□,粗暴的近乎凌辱。沒有一個正常的女人可以忍受這種欺侮,裴安夏多半已經對他失望透頂。
荊肖嘉承認自己是懦弱的,他害怕面對她滿是厭惡的眼神,那會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荊肖嘉久ῳ*Ɩ 久沒有回話,整個人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塑,完全僵在原地。
高慶見狀,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問:「督主?」
荊肖嘉下意識攥緊掌心,就聽得「喀擦」一聲,白瓷茶杯被他硬生生捏碎,尖銳的碎瓷片劃傷了皮膚,瞬間濺出血珠。
「督主,您沒事吧!?」
荊肖嘉眼睛乾澀,幽深的黑眸里布滿紅血絲。
「妄議主子,你可知罪?」
荊肖嘉雖然凶名在外,但對待幾個親近的下屬素來寬厚,很少動怒。此時驟然發難,高慶慌忙下跪,半句話都不敢為自己辯解。
「你自去領十棍責罰,再有下次,就不止是這麼簡單了。」荊肖嘉語氣冷漠,字字擲地有聲。
「是,屬下這就去領罰!」高慶低頭抱拳。
說完這句話,他正欲起身離開,卻被荊肖嘉叫住,「昨兒個閩州都督讓人送了幾筐新鮮的荔枝過來,我不愛吃這些甜的,你替我送去柔福宮吧。」
話畢,他似是覺得不妥,片刻後又補了一句:「別說是我送的。」
高慶有些拿不定主意,「督主有所不知,這荔枝是閩州都督為了孝敬您,特地命人快馬加鞭,從南方運送過來的稀罕物,連淑妃娘娘都分不到多少,恐怕沒那麼容易瞞得過裴小主。」
荊肖嘉默了半晌,而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艱難地說道:「那麼便用皇上的名義送過去吧。」
高慶雖不解其意,但不久前他才惹了自家督主不快,這會兒也不敢再違抗上命,只得依言去辦差。
高慶親自跑了一趟柔福宮,將幾筐冰鎮荔枝交到白芷手中,又反覆叮囑她,務必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
白芷聽罷,同樣感到疑惑,「督主記掛小主,不是好事麼,為何不願讓小主知情?莫非是兩位主子鬧了彆扭?」
高慶搖搖頭表示不知,「督主心思深沉,又豈是我等能輕易猜透的?咱們只管聽命行事便是。」
說到此處,高慶語氣一頓,慎重提醒道:「眼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督主對裴小主極為看重,你跟在小主身邊,要事事以她為先,千萬不可怠慢。 」
「我明白。」
白芷和高慶道別後,便轉頭回了內室。
裴安夏正悠哉地躺在貴妃榻上,看話本子打發時間,白芷端著一碟紅彤彤的荔枝進門,笑盈盈道:「小主,皇上賞了些時令的果子下來,奴婢瞧著倒是挺新鮮的,您要不要嘗嘗看?」
裴安夏抬眸掃了一眼,只見那荔枝顆顆個頭飽滿,色澤紅艷,表皮還掛著晶瑩的水珠,明顯是上乘貨色。
「這般品相的荔枝,統共也沒幾筐吧?皇上有心了。」裴安夏嘴上如此說著,眉眼間卻透著瞭然。
白芷觀她神色,心知她已經猜出事情的真相,只是看破不說破,遂硬著頭皮附和道:「可不是麼?皇上對小主,總歸是上心的。」
裴安夏可有可無地點點頭,「確實是好東西,可惜我吃不來這個,你們拿去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