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儀無奈走出浴池,清水順著浸透的裙裳滴落於地,退至屏風旁,忽然聽得他道。
「今晚床帳內迎候,夫人可莫讓本王久等了。」
「妾身絕不敗了大人的興。」她柔和回語,端步走向府邸庭院。
殿外飄起了夜雨,冷雨淅瀝而降,雨水從房舍檐角落入斑駁青苔,園中塵埃似被洗盡。
王府中人皆入屋去躲雨,人煙寥寥,分外冷清。
剪雪望見主子時,一時不知是雨水還是別處的水流,主子竟透遍了全身,如剛從水中撈出一般,令人驚愕萬般。
急忙沖入雨中撐傘,剪雪將取來的氅衣為她披上:「主子是從大人那兒來?怎麼渾身濕透著,也沒有人幫著擦拭?」
溫玉儀朝身後寢殿細望一眼,吐語如珠,嗓音尤為溫和:「方才為大人沐浴,但似乎未讓他稱心。」
話語剛落,她便打下一噴嚏。
夜雨中寒風瑟瑟,直鑽入骨髓,被池水浸泡過的身子不住地抖動,涼意從各處襲來。
「庭院風大,主子快回房去,奴婢給主子熬一碗羹湯。」將氅衣裹緊了些,剪雪心急如焚,忙扶著主子回入寢房。
一切寒意都在回房後逐漸散去,房內靜謐幽香,縈繞的龍涎香令她安神幾許,命丫頭沐浴更了衣,溫玉儀裹於被褥中,安靜飲著羹湯。
剪雪在一旁瞧著太是心疼,默默埋怨大人不懂關切女子,讓主子入了浴池,卻又將主子這般趕出,還偏逢這夜雨天,若不得病症就怪了。
「王妃娘娘,這是楚大人送來的湯藥,防風寒的。」
房門外有女婢端來一瓷碗,剪雪連忙接過,幾瞬前的怨氣被悄然壓下。
險些要將楚大人錯怪,看來大人對主子還是上心的。
溫玉儀望了望那湯藥,端起藥碗,順勢一飲而盡。
他定是怕她得了風寒,如上回那般掃他的雅興,才特意命人送藥來……
說到底,楚扶晏終究是為私慾才行的這一舉,對她的偏護都是為了帳中綢繆,春水相歡。
將空碗遞迴於緋煙,剪雪似有事相告,思量了半刻,斷斷續續道。
「主子……奴婢方才去街市買棗泥糕,瞧見了樓大人……」
說到樓栩,舀著羹湯的手倏忽間滯住,她頓然察覺,近日總應付著楚大人捉摸不透的脾性,已有良久沒想起那持正不阿的磊落之影了。
溫玉儀揚唇淺笑,閒適自得地回著話:「瞧見樓大人是尋常之事,何必吞吞吐吐的?」
「樓大人與柳琀姑娘並肩行於街市,巷旁恰有幾人在談論,奴婢多嘴問了一句……」語聲越言越輕,丫頭欲言又止,偷望主子平和無波的神色,吞吞吐吐著。
「奴婢聽聞……樓大人已上門提親,婚期定於下月。」
想過這一日終會到來,她原不知自己該以何等心緒面對。真到了此刻,她並無傷切,心湖水波不興,安若明鏡。
她有些慶幸,樓栩……是真的斷舍了情念。
雙眸緩緩漾開一層欣然,她輕聲細語,若無其事道:「樓大人到了歲數,是該娶妻,有何不對?」
剪雪憂心忡忡著,總覺著主子是將苦悶埋入了無人瞧見之處:「奴婢本不願告知主子,可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主子不能一直被蒙在鼓裡。」
「若非剪雪相告,下回見了柳姑娘,喚錯了稱呼,我興許要被路人取笑了……」
安定般溫聲而回,溫玉儀輕抿櫻唇,將波瀾壯闊之緒再埋入塵埃里。
柳琀……柳琀……
她於心底默念著此名,仿佛對這女子所擁的一切嫉妒得發狂。
憶起那姑娘,她曾是見過兩面的,亭亭玉立,人淡如菊,與樓栩相配極了……
堪堪想了片霎,她便覺心口隱隱作疼,於那滔天巨浪洶湧前,適可而止地停了念想。
她也有些明白,在她成婚當日,樓栩應也如此,難忍哀傷。
未發覺主子神思有變,剪雪再作沉寂,遲疑又道:「還有一事,奴婢怕主子聽了心堵,不知當不當說。」
「說吧。」她悵然若失,仍佯裝浮雲寡淡。
丫頭緩聲告知,語調被壓得極輕:「二夫人有了身孕,溫大人將大夫人趕去了偏房……」
「原先的正房讓……讓二夫人住了進。」
父親納的侍妾本就對娘親不待見,如今身懷六甲,又得父親盛寵,怕不是想將娘親趕出溫宅,上位成主……
她惴惴不安,無力感不合時宜地升起,心知父親與娘親相待如賓,廝抬廝敬多年,唯獨少的,僅有情意二字。=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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