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獎?」她若有不解,微偏過頭去,想不出堂堂攝政王要從她這裡討要何等褒獎。
馬車駛入皇宮,杳杳宮道旁的蒼天古木聳入雲霄,他端肅而坐,攬著纖腰的白玉長指仍不放。
「夫人所求之事,本王應得果斷,不可討要嘉獎?」
「妾身是大人的人……」溫玉儀莞爾垂目,香靨凝羞,雙頰不自知地染了朝霞,「何需大人討要,妾身任憑大人使喚。」
原本只是想捉弄她幾番,但此嬌婉動人之色撩撥得緊,他真想攬她入帳,貪婪之念興起,便不可遏地湧來。
「今晚來侍寢,你可願?」
「你若不願,本王不強求。」
嬌麗女子長睫輕顫,望不清眸底心緒,楚扶晏怕將她碰碎,語調溫緩。
「願,妾身願的,」前夜因病恙掃了他的興致,她本想尋一時機再作補償,如此是再好不過,「昨夜妾身抱恙,實在遺憾,能伺候夫君,是妾身之幸。」
她覺得當下挺好,至少楚大人未將她刁難,原本的火氣也消了不少。
她聽他的,長久以往,就可以安定下來,在王府中度過餘年。
聽聞她和順而答,他緊擁後輕聲一嘆:「如果那些女子有你半分溫順乖巧,本王不會將她們賜死。」
那是因曾經入府邸的女子貪心極重,想得大人的恩寵與榮華,才會患得患失。
她什麼都不想,自然就溫順寡淡。
溫玉儀眸色平靜,靜待夫君懷內,只安分地待著,何事也不做。
過了宮門,入目的是一座高聳的玉質雲屏,馬車在此地停住,周圍雕欄畫檻,展現著繡柱雕楹,好不恢弘。
佳木蔥蘢,綠柳周垂,她跟步在後,隨這抹清癯凜然的身姿深入宮闕,於長廊盡頭走進檐下陰影,三兩步便邁入了大殿。
楚扶晏命她在殿前候著,想來是有朝堂之事與陛下細談。
她不作摻和,尋一寬闊處而立,淡然眺望著這座皇城。
殿內爐煙裊裊,幽香四溢,玉簾隨風輕擺。
當今聖上李杸慵懶地斜坐於案幾邊,眯眼盯著面前棋盤,另一旁坐著一名婀娜嫵媚的恭維之女。
雖是君王,成日享的是錦衣玉食,男子卻瘦骨嶙峋,未著龍袍,僅是一身便服閒散而坐。
因上了年紀,已近知命之年,這君王的面上現出絲許皺紋。
這一步棋等候陛下等得太久,女子怏怏不樂,又不敢觸怒龍威,就這般一言不發地等一子落下。
正於此刻,屏風外行入一道威儀不恪的身影。
李杸瞥目瞧去,面色驟變,奉承般端正了龍體。
「微臣拜見陛下。」楚扶晏端肅作下一揖,引得龍顏一顫,那妃嬪也正容而起。
眸光依舊落至布滿棋子的棋盤上,李杸揮袖輕招,指了指現下面臨的棋局:「愛卿來得正好,這盤棋朕不知該下在何處,快來替朕下一下棋。」
上前僅觀了幾眼,楚扶晏便慢條斯理地執上一子,隨後悠閒地落下,語聲恭敬,卻讓人不由地忌憚。
「下一步棋落在此處,方可勝出。」
「妙哉!楚愛卿從不讓朕失望,朕甚感欣慰!」李杸仔細一望,茅塞頓開,眼眸瞬間一亮。
「陛下怎能耍賴讓楚大人來下,」對此極為不甘心,那女子丰姿盡展,假意埋怨起來,「這宮裡頭何人不曉,楚大人棋藝精湛,連國師都甘拜下風……」
女子將手中棋子擲回棋盅,不願再落子:「陛下不敵妾身,就請來楚大人施以援手。陛下這是抵賴不認帳!」
這棋是走不下去了,李杸斂回逢迎之色,示意那嬌嬈女子暫且退避。
「月娘先回寢宮去,朕待會兒來賠罪。」
「那妾身就靜候著陛下了。」女子恭肅一行萬福禮,又朝身前男子一拜,便離了殿。
復道迴廊,三檐四簇,周遭刻滿龍鳳騰飛之樣,栩栩如生,整座宮城分外莊嚴。
溫玉儀觀望許久也等不來召喚,站得久了,渾身深感疲憊,想著此時能有一處小憩之地便是極好。
如此想著,她乍然一瞥,不留意就望見了那道浩然之姿。
若風徐來,如泓清泉,男子於殿前石階下正色佇立。
不想能在宮內遇見樓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