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剛入了王府就失了寵的相府嫡女……」言語的是一旁修剪花木的侍婢,許是聽聞了她初見大人便被趕走的話語,不禁放肆道。
「身份雖是較我等尊貴,可沒了楚大人的庇護,在這府中便與府奴未有兩樣。」
另一侍女贊同般掩唇嗤笑,不予避諱地將她上下端量,目色生出絲縷鄙夷來:「就是,遭大人冷落,雖為王妃,和侍婢又有何差別,還不如得寵的奴才來得自在。」
這些王府的僕從她一個都不識,只知她們都是察言觀色,依照著攝政王的容色行事。
縱使惱怒,此處也不是發泄之地,更何況她根本不在意。
「這可是王妃娘娘,不得無禮!」
剪雪實在氣惱不過,高喝一聲,引得院中侍婢不敢再嚼上舌根,眸光迴轉,繼續做著手中粗活。
為安身立命,王府內的奴才不得已而趨炎附勢,知曉這府宅,甚至是這整個天下皆為攝政王一人所攬,必定會全然聽從楚大人之命。
溫玉儀走出偏院,蓮步輕移,穿過遊廊,身影向著府門外遠去:「剪雪,隨他們說去,不必過多理會。」
「可是她們……對主子也太不敬了些,」剪雪憤意不打一處來,思索幾番後,憤懣地添上一言,「主子分明和大人才見了一面,她們如何能知,大人是將主子冷落了,說不定將來……」
「我不諳床笫之歡,大人確是不滿。此事無可厚非,我也不予強求。」
幾經輾轉,思緒終又回於方才一幕。
她嫣然輕笑,分不清是笑話自己笨拙,還是笑此一生都要被困於這所牢籠。
剪雪察覺出不安愁思,默了良久,輕問:「主子方才……是被大人趕出的?」
「是,可笑嗎?」她回得悠緩,秀眉彎似皎月,盈盈笑道,「無需他人作答,我都覺著可笑至極。任人擺布的一生,好似已成了定局。」
遵照婚旨走到這一步,主子已逃脫不得,剪雪再作深思:「再怎麼說,主子如今也是攝政王妃,絕不可看輕自己。」
「就算和楚大人相處不快,也要相敬如賓,明面上羨煞旁人,將餘生過得風風火火一些。」
溫玉儀身子微頓,端然立於春花柳枝間,櫻唇輕緩上揚,心感這縷愁緒是時候釋然了。
「剪雪說得有理,趁大人還未醒,我去街市購些首飾來。」今日所戴的玉簪過於素雅,楚大人興許不喜這淡素裝扮,她輕微頷首,斷然出了府。
雖不談風月之情,也要做到舉案齊眉,恭謹敬拜,至少於外人眼中,她是攝政王妃。
只因這一層身份在,她萬不可失了儀態,不為別的,只為那人不可一世的威嚴不被踐踏。
才來王府一日便擅自出府,主子這是何來的膽……剪雪跟隨著踏出府殿,回身作望,謹言慎行著朝裡屋一指。
「可楚大人他……」舉止一頓,剪雪清了清嗓,小聲一咳,「主子該告知一聲為好。」
想起楚大人面上的倦容,清冷間透著絲許暈不開的疲睏,溫玉儀黛眉舒展,溫聲而回。
「他已入睡,待我回來,再向他請罪吧。」
這些時日在溫府忙著嫁娶婚事,她未得一刻停歇,而今進了王府,才有了安眠之夜。
如此想來,她已有好一陣子未上街市添置金銀玉飾。
微雨忽至,浸染巷陌青石板,八街九巷熙來攘往,吆喝之聲此起彼伏。
茶館內的說書人聲情並茂而訴,閣樓上的燈籠順著雨絲搖晃不休,泱泱盛世,車馬粼粼。
街道旁人聲鼎沸,酒肆花窗映出幾方飲酒作樂之影,熱鬧非凡。
暖風輕卷,浮雲遊盪,一道花容皎姿在街市一肆鋪前頓了腳步,凝望起鋪上琳琅滿目的珠釵花簪,皓月般的眉眼彎了起。
隨行在側的女婢笑得更歡,左挑右選,選了一支狀似桃花的琉璃髮簪:「這支簪子狀似桃花,與主子好是相配!」
「此言當真?我戴上試試,」溫玉儀欣然插上玉簪,照了照放於攤鋪旁的銅鏡,向掌柜問道,「這珠釵所需幾錢?」
那掌柜喜眉笑眼,伸出一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不多不少,一兩銀子。」
這一答,卻是令鋪前的侍婢極為不悅。
不住地望著主子髮髻上的花簪,剪雪輕撇唇瓣,抬高了語調:「單單一支珠釵就要一兩銀子?這分明是看我家主子好欺負!」
第3章
「我們也不差這一兩銀子,給了便是。」
周圍人潮聞聲紛紛聚來,溫玉儀將丫頭拉至一邊,抬袖遮擋,低聲相道。
剪雪見勢擠眉弄眼,輕晃錢袋,為難之色又濃重了些:「主子,出門時帶的銀兩不夠,恐是付不了……」
這才意識到何為騎虎難下,硬是留著也付不
出銀兩,可若是事不關己般放下花簪走了,只叫瞧熱鬧的人說東道西。
溫玉儀沉心作思,欲想一法子脫離窘迫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