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的期待到失望到無謂,找過無數醫生,吃過無數藥,索斯頓最終放棄了。直到有一天,躺在應星的身邊,索斯頓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個來自天邊的聲音對他說,他的體質無法懷蛋,這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蟲崽。
「現在,有一位迷茫的靈魂願意做你的孩子,但你要明白,這不會是只完美的蟲崽,他會不聽話,會偏執,會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跑得很遠,甚至還可能讓你承受一場無法挽回的離別。你能承受這一切,不去干涉他的自由嗎?」
「……我可以。」索斯頓在夢裡思考了很久,回答,「讓他來吧,無論如何,我願意愛他。」
一晚上過去,索斯頓醒來時看著應星熟睡的側臉,心臟突然跳得很快。
他懷著一個和神共同的秘密,每天都會用機器檢測,但蟲蛋被發現需要時間。兩周之後,他被發現懷了蛋。
索斯頓抱著應星喜極而泣,應星拍著他的肩膀,向來冷淡的眼睛裡也染上了笑意。
他們都沒想到,這一胎還會是只雄蟲崽。
從出生起,銀淞就不讓索斯頓省心,倒也不是調皮搗蛋,而是他和其他蟲崽太不一樣了,表面上乖巧聽話,實際上最喜歡往危險的地方跑。
在別的雄蟲崽還在學習精神力如何進入他蟲精神海時,銀淞已經開始控制精神力給自己切蘋果吃了。雄蟲崽們學著如何用精神力修剪窗花時,銀淞已經可以隱藏氣息獨自跑到銀河底下看流星。
索斯頓深愛著他的銀淞,但他隱隱中明白,皇宮禁錮不了銀淞,夢裡所指的自由的答案,很可能並不在這一方皇宮。
果不其然,接近成年時,銀淞改變了所有蟲的認知,跑了。
唯一沒有改變認知的是蟲皇應星和蟲後索斯頓。銀淞和精神力水平和蟲皇差不多,他無法修改蟲皇的認知,但只要他想,他可以對索斯頓為所欲為,做一個叛逆的蟲崽能對雌父做的所有事。
但他沒有。
索斯頓這輩子最愛的是蟲皇,其次是銀淞。蟲皇這輩子從來沒有出過帝都星,他很好奇銀淞能做到什麼程度,於是對他說,不用追。索斯頓說好。
額角有些腫痛,索斯頓抬起指尖揉了揉。蟲到中老年期,身體會慢慢地出現些毛病。他多年操勞,出現的症狀還不算難接受,但是應星……
銀淞出生的那一年,他就已經看不清東西了。
「索斯頓。」蟲皇的聲音從旁邊的房間裡傳出,「銀淞還有多久能到?」
撫摸戒指的動作一停,「陛下,大概還有兩個星時。」
一大早便出發了,但帝都太大,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索斯頓的心中隱隱不安,他站起來,走向蟲皇的臥室,看著應星盤膝坐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我擔心有蟲對銀淞不利。」索斯頓道,「最近死了很多要員,很明顯,他們正在進行權力的爭奪。」
對於尤利烏什皇室來說,他們早已有一套成熟的權力體系運轉,每一顆齒輪都嚴絲合縫地運作著,只要確保子嗣後代里有實力強大的皇雄或者皇雌繼承,地位便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但近百年出現的一隻雌蟲打破了皇室和其他勢力之間的平衡。
他以一種令蟲咋舌的速度成長起來,不僅借著軍事任務的名頭迅速在宇宙中擴張著勢力,在各個星系建立了自己的軍隊,還將原先紀律鬆弛、野性散漫的軍部規整成整齊有序的六個部門。
蟲族以強者為尊,阿爾克謝的成長速度和實力強悍幾乎前所未有,軍部的實力甚至隱隱壓過議會和其他世家,直逼皇室。
世家雌蟲和軍部之中,沒有蟲能和阿爾克謝抗衡。
不過這樣粗暴的擴張帶來的是阿爾克謝精神暴亂的加劇,最終讓他自食惡果,在邊緣星執行任務時失蹤。
皇室便立刻宣布了他的死訊,隨即取消元帥制度,想將阿爾克謝的痕跡徹底抹去。
然而他回來了。
而且從小道消息來看,不知道經歷了什麼,身體居然還變得更健康了。
這樣一來,阿爾克謝為了官復原職,很可能會綁架皇子和他們談判。皇室不能失去任何一位皇子,要想根除阿爾克謝的勢力短時間也不可能,他這些年軍隊擴張的星系大多數以阿爾克謝為首,某些時候甚至到了不認皇室認虎符的地步。
「帝都星每年都會死很多蟲。」
玻璃倒映出應星淡定的臉,相比起索斯頓的憂心忡忡,他顯得並不在意,「沒有蟲能夠傷害銀淞,我能感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