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者被趕到隧道里,堵上通口,再進行焚燒。白卻有時候來這里散心,會碰上這樣的一次「清洗」,他的感情並不充沛,也沒有為此掉過眼淚。
只是聽著那些隨風遠遠傳來的哀嚎聲和哭泣聲,隱隱感覺到名為「悲哀」的情緒,隔了一層山坡上瀰漫的花香,就連悲傷也是淺淡飄渺的。
休洛斯目光隨著白卻轉移,他從白卻的語言中意識到,他們的星球文明將種族稱為「人類」,而這個落後荒蕪的地方,似乎爆發過一場大型病毒,產生了大量的「感染者」。
這是白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的事。
休洛斯覺得自己有點傻,怎麼會覺得他口裡的「人」是一種可口的食物。
白卻說:「我不認識他們。但是每一次坐在這里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他們,就像是現在這樣。」
休洛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把白卻抱進懷裡。白卻下意識掙扎了兩下,爭不過他,便也隨便他去了。
休洛斯問:「你很喜歡坐在這里嗎?」
「嗯。」白卻索性攬住休洛斯的肩膀,肌肉記憶似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男人後脖頸那片薄薄的皮膚,沒注意到休洛斯短暫的僵硬,「這里很清靜。」
自從末世來臨,覺醒了異能後,一直懶懶散散過日子的白卻被迫成長起來,承擔起高級異能者的責任。他加入了一個由首都軍部牽頭迅速成立起來的異能小隊,裡面都是各方面頂尖的異能者,他們一起做任務、殺喪屍、救助人類。
無數次的危險任務中,總有人會因為意外提前離開。而作為他們其中年齡最小的成員,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危險來臨時,所有人都會把白卻擋在身後。
直到一次任務,他們需要進入原本的軍部武器庫搶奪武器資源,當時出動了上千名高級異能者,其中包括他們小隊。
任務成功了,而他們小隊在進入地下庫時,遇到了擁有意識的高級喪屍,高級喪屍點燃了武器庫,只有白卻在烏拉張開的觸手保護罩中存活了下來。
最後的任務成功了,白卻渾身浴血,一個人開著裝載滿高級武器的車,感受著空蕩蕩的安靜氣氛,漫不經心地想:
[啊……我還沒有考駕照呢。]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開車。開得還挺好的。
可惜沒人看到然後誇誇他了。
身上的襯衫也髒了,也不想換。那就這樣吧。先做個邋邋遢遢的人。他什麼也不想管了。
白卻平穩地把車開到基地,將頭低下,額頭抵在方向盤上,就這樣沉默地坐了許久。直到交接人找到他,然後把死亡名單和撫恤金髮給他。現在他是自己一個人的隊長了。
那之後,他就更喜歡一個人坐在懸崖邊吹風了。只不過,再也不會有人喊他回去吃飯,刻意為他留下最甜美鬆軟的小蛋糕。
「啊。真是太糟糕了。」
白卻搭著膝蓋,目光望向遠處高高佇立起的網欄,見它就這麼消失在山巒起伏的盡頭。休洛斯的目光追隨著他,有一瞬間,他感覺白卻離自己很遠,遠到不止是可以追上的距離。舌尖抵了抵後牙槽,內心暴虐的殺意又騰升起來。
「我真是討厭想起這些東西啊。」白卻嘟嘟囔囔,手底下的手勁不受控制地變大,直到身下的男人發出一聲悶哼,才後知後覺地停下動作。
「抱歉,我弄疼你了嗎。」
他翻開男人的衣領和黑髮,發覺那一塊皮膚變得通紅,就連男人的耳朵都紅得不成樣子。白卻還沒感到疑惑,動了動鼻子,就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聞上去像是暖融融的火焰,但和隧道里發出燒焦蛋白質味道的火焰完全不一樣。氣味里的火藥味透出十足的侵略性,像是山林中止不住的大火,卻只吸引白卻更為靠近。
他的指尖細細地摩挲著那一片皮膚,下意識地就想咬上送上門的便宜老婆一口。
「想咬就咬吧,只要是你,就不會疼。」男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摸著他的後腦勺,聲音低沉又平靜,「我會包容你的一切。」
「我就在這里,你可以依靠我。太糟糕的事,不要去回想,我就在這里。一切都不會再變得糟糕。」
休洛斯不想看到白卻露出這樣茫然的神情,他自認是一隻冷漠的蟲,但白卻的情緒卻能輕而易舉地感染他。相當奇怪,但休洛斯並不想後退。他只想更深、更緊地抱住白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