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哲繼續盯著他。
顧耀堂仔細想了想,他媽的,今天必須得豁出去,不管誰坑他,誰讓他上班期間打牌呢。說破天去,也是他違反勞動紀律在先。
他一咬牙,大聲喊道:「女人都迴避一下!」
同來的兩個女同志有些不知所措,劉廠長有些好奇,給兩個女同志使眼色,她們悄悄退了出去。
顧耀堂等兩位女同志離開,立刻轉身往桌子上一趴,屁股一撅:「哥,我錯了,你打我吧。我小時候犯錯,我大哥就會這樣打我。」
所有人沉默下來。
謝文哲微微詫異,然後沉聲道:「我打你,你可服氣?」
顧耀堂眼睛一閉:「你別管我服氣不服氣,該打就來,來吧!你不打我,回去小曼也要打我!」
有人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謝文哲沉著臉,從旁邊抄起倉庫的掃把,走到顧耀堂身後,大聲問道:「耀堂,你知不知錯?」
顧耀堂剛才還視死如歸,等看到他手裡的掃把,有些驚恐地看著他,吞了口口水:「哥,我知道錯了。」
「我今天打你,你能不能記住這個教訓?」
顧耀堂比誰都慫:「我能,能。」
被領導打一頓,總比被女兒打一頓要好點啊。他一把年紀,被女兒打就太丟人了!
謝文哲抄起掃把對著他的屁股狠狠抽了一下:「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女兒為了這個家,日夜操勞。她在前頭披荊斬棘,你在後頭拖後腿!你怎麼對得起兩個孩子!」
他下手重,顧耀堂被抽得嗷嗷叫。
謝文哲毫不留情又抽了兩下:「雲舟領了工資,還沒孝敬我這個親老子呢,先給你買肉買煙,你就是這樣對孩子們的!」
顧耀堂死命地嗷嗷叫:「哥,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改。今天這局不是我組的啊,我剛來,我是硬被人拽來的啊,我剛摸到牌呢。哥我錯了,我錯了……」
謝文哲手下虎虎生風:「活了四十年多,工作不好好干,孩子不好好養,屋裡人讓你氣死,你活著有什麼用!既然不想在機修干,明天就去大山溝里干!什麼時候把這些壞毛病都改好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顧耀堂又疼又丟臉,他媽的,四個人一起打牌,憑什麼就他一個人挨打啊!
他都四十多歲了啊,被親家大哥打屁股!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可是他還不能跑,老老實實趴在那裡鬼哭狼嚎。
領導們見顧耀堂被打得嗷嗷直叫,也不好再說什麼。
隨同來的高主任問劉廠長:「此人可是謝書記的親家?」
劉廠長陪著笑點頭:「是呢,這家的閨女非常優秀,就是剛才2號機講解的那個姑娘。我們新安的高考狀元,科大高材生,跟著教授們去美國哈佛、麻省交流過,科大比較有名的翻譯家,出了好多本書。」
劉廠長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自已以前和謝文哲的恩怨,拼命地誇獎顧小曼,先把眼前的事兒糊弄過去。
高主任笑了笑:「孩子倒是不錯。」
爹不成器,大伙兒都在心裡嘀咕。今天省里領導來檢查,稍微懂事點,別人叫你打牌你也不能去啊。
謝文哲連抽了二十幾下。
大領導給高主任使了個眼色。
高主任忙走上前勸解:「謝書記,算了算了,他知道錯了,頭一次犯錯,給他個機會。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明兒你兒子要遭殃。」
一群人都哄然大笑,把這事兒遮蓋了下去。
謝文哲十分生氣:「高主任,我這心裡生氣啊。但凡心裡疼孩子,也不能這樣不爭氣。別人家的姑娘今天想買朵花明天想買塊料子,我家那個大媳婦,天天手不釋卷,那麼老厚的外文資料,我看著都頭暈,她點燈熬油翻譯,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做人老子的,怎麼就不知道心疼孩子!」
說完,他轉身看向捂著屁股哭唧唧的顧耀堂,用掃把頭子指著他罵道:「今天我打了你,你要是覺得不服氣,等我下班了,你來打回去,我絕不還手。你要是敢找孩子們的麻煩,我明兒還去打你!」
顧耀堂的哭聲被噎住,然後抽了兩聲:「我沒有不服氣。」
大領導笑了笑:「紀律上的事情回頭再說,今天咱們主要查工作。龍湖電廠是咱們省里的龍頭髮電廠,你們的人才和管理經驗都是別的廠想借鑑的。」
一群人跟著一起走了。
顧耀堂挨打的事兒,一陣風一樣傳遍了全廠。
正在上班的顧小曼聽到消息後什麼都沒說,下午繼續跟師傅去現場學習,仿佛顧耀堂不是她老子一樣。
等下班的時候,謝雲舟來接她,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顧小曼很平靜地回道:「走吧。」
謝雲舟誒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