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元點頭:「我送你過去。」
他記著父親的話,這兩年田地分到戶,大家不用天天去地里上班,各村的小流氓都越來越多。
他看了一眼妹妹的臉,想起書里說的那句話,荊釵布裙難掩國色天香。
顧小曼帶著兄長一起去了小舅家裡,趙玉發兩口子正在整理一堆貨物。
趙玉發看到外甥女就哎呀一聲:「小曼來了,快快快,幫我整理貨物。」
「小舅,這雪停了,明天要上街不?」
「上啊,天天都去,中間就斷過兩次,這幾天你家裡忙,我就沒叫你,明天你去不?跟你舅媽一起去吧,你嘴巴會說,你舅媽賣東西抹不開臉面。」
顧小曼笑起來:「小舅讓我去我就去。以前鎮上兩天一個集,自從建了電廠,人變多,天天都是集。」
趙玉發一邊理貨一邊跟外甥女拉家常,顧小曼在小舅家裡幹了兩個小時的活兒,記住了各種貨物的價格,然後帶著兄長匆匆回家。
甥舅兩個約定好,明兒一大早她直接去鎮上。
顧耀堂晚上聽說女兒要去鎮上賣貨,難得問了一句:「不會耽誤你讀書吧?」
顧小曼搖頭:「不會的,我就上午去,天天讀書我腦子也疼。」
顧耀堂哦一聲:「那你去吧,過幾天要分房子了,也不知道能分個什麼樣的。」
說完,他看了一眼兒子:「景元,你什麼時候去找雲舟玩啊?」
顧景元想了想之後道:「先交豬。」
顧耀堂竊喜:「後天我請假,我們去交豬。」
顧小曼一眼看穿賭鬼爹的心思,心裡有些愧疚,她知道賭鬼爹在利用謝雲舟。她也知道,賭鬼爹這點心思,謝家人一眼看穿。
她有些擔心兄長,他一腔赤誠對朋友,卻被賭鬼爹利用。
顧耀堂才不管那麼多,開開心心地吃飯,第二天起得特別早,帶著女兒去鎮上。
趙玉發兩口子已經擺好了攤子。
「姐夫,你上班來這麼早?」
「我帶小曼過來,我先去廠里幫領導干點活兒,你們忙。」
他幫領導幹個屁的活兒,領導才不稀罕他,他就是不想幫小舅子幹活兒。
顧小曼今天換上了一身比較體面的衣服,頭髮梳得很漂亮。售貨員嘛,著裝要得體,這是職業道德。
姚紅梅誇讚道:「小曼這頭髮梳得真好看,正好,咱們有花,給你戴朵新的,一會兒人家看你戴的這麼好看,肯定捨得給家裡丫頭買。」
顧小曼欣然接受,讓舅媽給她換了朵兒新花,她那朵一年了,有些舊。她又從攤子上找到兩根頭繩,穿插著夾在辮子裡。
在1980年臘月的鄉下,顧小曼花里胡哨的打扮,耀眼的讓來趕集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都忍不住看她。
顧小曼全程微笑,喊姐姐妹妹,誇她們頭髮好,就差一朵花。只要買花和頭繩,她就教姐妹們編辮子。
她說用自家的香皂洗澡,身上特別乾淨,香香的。自家的梳子梳頭,頭髮特別順溜,不打結。
姑娘們見她唇紅齒白,臉蛋白的發光,頭髮特別好看,扭扭捏捏地磨著家長們買。
只要買了花兒,顧小曼說到做到,當場給姐妹們梳頭髮,一邊梳頭髮一邊繼續推銷襪子、手絹和香皂什麼的。
整個大街上,只有趙玉發的攤位異常熱鬧,簇擁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婦。
當天上午,攤子上的花朵、頭繩、皮筋和香皂襪子什麼的賣的特別好,不遠處也賣頭花的攤主氣得臉都黑了。
顧小曼幹了半天活兒,得了一朵花兒和兩根頭繩,高興地回到了家。下午帶著許硯秋一起讀書寫試卷,晚上上自習,還讓兄長跟著一起練字。
此後,顧小曼每天都把自已打扮漂漂亮亮的去鎮上,吸引一群小女孩來買東西。很多男孩子也在附近轉悠,有錢的掏錢買一兩樣,說是給自家姐妹,其實只為得到她一個笑臉。
過了幾天,忙完了許家的婚事,顧景元把今年養的豬上交,換回了一半的肉票和錢,兄妹兩個買了好多年貨。
臘月二十五那天,顧景元帶著帶著二斤肉,一筐子菜和他醃製的一隻臘雞,獨自一人帶著平安去鎮上找謝雲舟。
當天下午,顧景元回來的時候十分高興,拉著妹妹不停地講。
「小曼,我看了電視。食堂,食堂吃飯。我們下棋,收音機,收音機頭上有根線。」
他說得顛三倒四,顧小曼笑眯眯地看著他。
顧景元十分興奮:「小曼,雲舟的朋友,我是他朋友。」
顧小曼懂了,謝雲舟應該是把兄長介紹給了他的朋友:「哥,你們本來就是朋友。」
顧景元慢慢平靜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小曼,我有沒有丟臉?」
顧小曼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沒有,哥你這麼好,大家都喜歡你。」
顧景元對著妹妹笑:「小曼,雲舟是個好人。」
顧小曼也很高興,兄長的膽子越來越大,平常一個人上街都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