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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顧小曼一個人爬了起來,就著月色看著門樓那裡掉下來的兩塊泥巴,雙手合十。

小曼媽媽,對不起我占了你女兒的身子,是我的錯,我不該想要改變大家的命運,求你把我送走吧。

請求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她腿上還被蚊子叮了幾口。

顧小曼喪氣地放下手,她沒有尋死的勇氣。她怕痛,怕窒息。

她在門口站了好久,屋裡面,顧景元已經醒來,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妹妹。

過了好久,顧小曼轉身,看到兄長後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去睡覺。

顧景元緊緊地跟著妹妹,等她鑽進帳子裡才爬上自已的床,一個晚上沒睡落覺。

第二天早上,顧景元早起做飯餵豬,等父親吃過飯去上班,見妹妹還沒起床,他沒有吃飯,而是提著籃子去打豬草。

不是顧小曼不想起來,她感覺自已的臉有點痛,她不想頂著腫起來的臉見人。

等兄長離開家,顧小曼迅速起身,打水洗臉,然後找到一根黃瓜,掰一半,切成薄薄的薄片,貼在臉上。

顧小曼邊貼黃瓜片一邊罵罵咧咧,雖然她和兄長把賭鬼爹也揍了一頓,可她心裡的氣還沒消,她得繼續找回場子!

等顧景元回來時,看到妹妹已經穿戴整齊,而且臉上還掛著她的手帕。手帕兩邊接了兩根繩子,系在腦後,剛好遮住了臉。

顧景元心裡十分難過,整個金莊大隊,極少聽說十五六歲的女兒還會挨打。

姑娘大了,懂事了,父母兄弟都會對她好一些,這樣將來去了婆家,還會惦記娘家。

妹妹不管讀書、幹活還是操持家務,都是整個金莊大隊裡頂尖的,父親卻不知心疼孩子。

顧景元再一次在心裡期盼自已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保護妹妹。

顧小曼對著兄長招手:「來吃飯。」

她已經吃過了早飯,給兄長留了大半的飯。

顧景元吃飯的時候,顧小曼檢查兄長的身體,見他胳膊上、肩膀上、後背上,到處都是掃把抽的印子。

顧景元收回自已的手:「我沒事的。」

顧小曼什麼都沒說,放開他的手。

她原來她打算想辦法先攢錢給兄長買助聽器,看來她要改變計劃。

她要考學,不管多困難都要考。只有提升自已的社會地位,她才能帶著兄長離開這裡,脫離賭鬼爹的控制。

可是她只上了小學,也不知道有沒有報名的資格。而且她現在什麼都沒有,沒有書本,沒有資料,沒有報考信息。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錢。賭鬼爹不會給她一分錢供她讀書的,她只能自學。

她連紙筆都沒有。

唉,難啊。

當天中午,許硯秋拎著小籃子進了顧家小院:「小曼,景元。」

雖然顧景元聽不見,他每次來還是會象徵性地喊一聲。

顧小曼從堂屋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捧著針線筐。

許硯秋看到她臉上的手帕,手帕將她整張臉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感覺顧小曼今天的眼神沒有之前那麼靈動活潑。

她小時候比較文靜,經常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裡看書、做針線活兒。雖然年齡小,卻跟著顧二嬸學會了很多針線活兒,在同齡女孩子裡算手巧的。

後來顧二嬸去世,她消沉了將近一個月。等她恢復過來後,變得比以往活潑一些,經常愛開玩笑,給他講故事,甚至帶著他和顧景元一起玩一些幼稚的遊戲。

她講的故事十分有趣,而且每次都不肯講完,勾的他每天都想來聽。她玩的遊戲也非常有意思,他玩一天都不膩。

他心裡很清楚,顧小曼是見哥哥沒有同齡玩伴,所以才想方設法把他哄過來陪她哥哥玩。

許硯秋喜歡她找理由叫他過來。

她挨了父親一頓打,好像又變得有點消沉。

許硯秋感覺心裡一陣陣難受,他寧可她不高興的時候罵他一頓,也不想看她難過。

「小曼。」許硯秋輕輕喊了一聲。

顧小曼對著他微微一笑:「小秋來了,進屋坐。」

她又忘了叫哥。

許硯秋拎著手裡的籃子走到堂屋門口,垂下眼道:「小曼,我晌午在田裡摸了一些泥鰍,給你幾條。」

顧小曼伸頭看了看,然後笑道:「小秋,你是鼠貓的吧,抓魚抓泥鰍這麼厲害。」

許硯秋見她跟自已開了個玩笑,心裡鬆了口氣。願意開玩笑,應該很快就能好。

顧小曼轉身對著屋裡的兄長招手:「哥,你來弄這泥鰍,滑膩膩的,我不敢弄。」

顧景元走了過來,接過許硯秋手裡的籃子:「謝謝小秋哥。」

許硯秋笑了笑:「要快點弄,別了。」

兄妹兩個當天中午就把泥鰍吃光,一條也沒給賭鬼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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