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發動時,白榆從後視鏡里瞥了沈長翊一眼。
這位一向注重儀表、不染纖塵的人竟然連臉上沾染的泥灰都沒擦洗,他又仔細瞧了瞧,發現沈長翊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隱隱發抖。
「沈醫生,你怎麼了?」就連江禹都瞧出了不對勁,上手一摸額頭,頓時驚道:「你發燒了?是傷口感染了嗎?」
他說著就要動手去扒沈長翊的衣服,卻被對方一把攔住。
沈長翊把作戰服外側的魔術貼緊了緊,「沒事,我剛才吃過藥了,休息一會就好。」
「真的?」江禹看著他蒼白如紙的面色,將信將疑。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沈長翊輕訓一聲,旋即系好安全帶,「我們上路吧。」
車窗漏風,陸征向後面扔了條薄毯。
沈長翊淡笑道:「謝了。」
白榆輕抿下唇,他與陸征對視一眼,兩人皆是面色微沉。
江禹不清楚,但他們是知道沈長翊底細的,區區荊條劃傷絕不可能讓一位身體素質如此強悍的實驗體病成這樣,只怕沈長翊的傷勢沒這麼簡單。
畢竟那冒險一擊救了困在車裡的人,不管沈長翊懷著什麼樣的目的接近他們,在生死之際做出的反應多多少少降低了陸征對他的敵意和戒心。
他們一路向東,朝著森林腹地駛去。
越接近腹地,森林裡的迷霧就越大,空氣中濕潤的氣息帶著絲絲涼意浸入心脾,讓白榆本能的脊背發寒。
「這裡磁場混亂、指南針失靈,而且這麼大的霧根本看不見日光,我們現在無法定位方向。」陸征臉色嚴峻,車速緩了下來。
「暴雨過後空氣濕度高,加上腹地植被密集、不透風,所以產生這麼大一片迷霧。不如我們避一避,等霧散些再上路?」白榆提議道。
陸征也是這個意思,「現在搶時間繼續開,很可能適得其反偏離正確方向,還是在附近安營紮寨吧。」
「右前方不遠處有樟樹」,白榆眼尖,「大部分動物都會避開這個味道。」
「好」,陸征順著白榆指的方向,把車停在樟樹林中,扭頭道:「我們就在這兒休整一下。」
他看了眼還在沉睡的沈長翊,對方雙眼緊閉,表情凝然不動。
陸征給坐在旁邊的江禹遞了個眼色。
江禹趕緊喚了幾聲,但人毫無反應。他伸手解下安全帶,輕輕推了推,沒想到沈長翊竟直接一歪,倒在他身上。
「沈醫生!」江禹驚呼出聲。
「傷口顏色正常,已經開始癒合,不應該啊。」陸征和江禹把沈長翊抬下車放平在草地上,迅速脫下他的外套、捲起褲腿檢查起來。
「難道是傷到骨頭了?」江禹想起沈長翊昨晚一瘸一拐的樣子,用手在他骨骼上摸了一遍,「好像沒斷。」
陸征撩起他的上衣。
沈長翊有長期鍛鍊的習慣,全身肌肉線條流暢緊緻,腰腹勁瘦,可此時的腹部卻有輕微鼓起。
「不排除是腹部積液,內出血……」,白榆也蹲下身,問道:「他昨晚是怎麼受傷的,摔哪了?」
陸征眉頭微皺,「當時情況太亂,沒能看清,應該是他從車頂上跳起一擊後,被棕熊甩飛出去,可能是被熊直接拍到了,也可能是甩出去後撞到哪了。無論哪種,都可能造成內臟出血。」
江禹一聽是內出血都嚇傻了,心急火燎道:「那現在怎麼辦?」
白榆伸出兩指探了探沈長翊的呼吸和頸動脈,「心率還維持在合理水平,說明出血量尚且可控。」
「他早上說自己吃過藥了」,白榆從沈長翊外套兜里掏出一板藥片,對著背面一瞧,「果然是止血用的,不愧是醫生,對自己的情況一清二楚。」
他把藥遞給江禹,囑咐道:「按時給他服用,注意補水和保暖,讓他保持平躺姿勢、儘量少挪動。人有自我癒合機制,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就是野外」,白榆聲音沉冷,「每一次受傷,每一個不小心,都可能喪命。」
「我們只能接受現實。」
第55章
天色漸暗, 林中能見度越來越低。
「陸哥,你們快過來看看!」江禹一直守在沈長翊身邊,握著他的手, 神色驚疑不定。
「他的身體越來越涼了。」江禹磕磕巴巴道。
陸徵用手一試,果然觸感冰涼,再探脈搏, 已經降到了50次/分鐘。實驗體體質特殊,他一時間也吃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