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目力極佳,早就把對面的情況盡收眼底。
陸征爬到顧嘉南身邊,將兩人的腰繩扣在一起。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做法,兩人體重相當,一旦有人失手,另一方都會被一同拽下懸崖。
白榆抿了抿唇,一股冷淡的,難以言喻的失望湧上心頭。陸征明明知道,這支隊伍里沒有比自己更擅長攀爬的人,卻沒有點他。
因為陸征並不全然信任他,更不會把一隊人的性命都交付於他。
時間一分一秒格外漫長。也許過了五分鐘,也許過了更久,隨著耳邊一聲歡呼,白榆那顆懸著的心才重重落地。
他們成功了。
繩索拋射器從對崖飛射過來被牢牢固定住,保護性的腰扣與繩索套牢,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高空橫渡的危險性,隊員們一個接一個到了對岸。
「不好,周舟情況不對。」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聲音從對岸冒了出來。
這種橫向攀爬對力量的要求極高,一名隊員因為被狼爪抓傷的緣故,爬到一半右手已經完全使不上力,在半空中進退兩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人始終無法再蓄力前行,整個人因為脫力而劇烈顫抖。
白榆看著前方懸掛在繩索上掙扎的人,心下一橫解開了腰扣。
「白榆!」韓凱所處的位置夾在兩人中間,瞳孔驀然縮緊,眼睜睜看著白榆毫無保護裝備地向他爬來。
身下是二十米高的落崖,一旦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韓凱的心臟在胸腔中狂跳起來,騰出左手在白榆即將越過自己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生怕眼睛一眨,面前的人就會失手掉落下去。
他簡直比白榆還要緊張,倉促間就要打開自己的腰扣,「你別動,我去!」
他是個Alpha,這種時候怎麼能讓Omega去冒險。
白榆在電光火石間反手摁住韓凱,僅憑單手和雙腿橫懸在繩索上,用極低的聲音對韓凱道:「我是實驗體,沒事的。」
韓凱動作一僵,白榆已經從他背後輕巧地爬了過去。
懸崖兩岸的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陸征站在最邊緣的石塊上,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周舟是隊裡為數不多的Beta,體格沒有其他Alpha那麼剽悍,但他的身形體重依然在白榆之上,要在這種極端苛刻的條件下帶上一個比自己還重的人橫攀到對岸,簡直難如登天。
周舟已然開始急了,他看著越來越迫近的白榆,閉上眼睛,顫抖著把手伸向了腰扣。
白榆眼疾手快,在他解開腰扣之前先一步將兩人鎖在了一起,對周舟沉聲道:「你抱緊我。」
周舟搖了搖頭,細密的汗珠順著額頭幾乎滴進眼睛裡。兩人穿上防護服,加在一起的重量超過三百多斤,繩索已經被勒得向下凹陷。
「你信我,我們都能過去。」白榆面色鎮定,又抽出一根固定繩在兩人腰間紮緊,將沉重的背包扔下懸崖。
「手抱緊,腿夾住繩索。」
腰背部驟然增加的重量,讓白榆幾乎被勒得喘不過氣,纖瘦的頸椎和腰椎同時承受著極限的壓力。
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收緊,指腹被粗糙的繩索磨出深深淺淺的血痕。他面色漲紅,額前和脖頸青筋畢露,手腳並用地向對岸爬去。
一米,兩米……每一次向前攀爬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不知咬牙堅持了多久,向上望去的眼瞳中終於出現了熟悉的倒影,幾雙手紛紛發力把他和周舟拉了上去。
「——呼」,白榆半跪在地上急促喘息著,過度承壓讓他耳邊嗡鳴一片,眼冒金星。
帶著鐵鏽味的氣息從胸腔湧來,他不由自主皺了皺眉,一把摘下面罩。
「喝點水,休息一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視線里,水壺的瓶口已被擰開,遞到乾澀的嘴唇邊。
白榆筋疲力盡,就著陸征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緩了好一會兒才止住肌肉的顫抖。
周舟年紀輕,被狠狠感動了一把。他上前扶起白榆,衝動地釋放了一股安撫信息素。
Beta的信息素很弱,帶著淡淡的花香,這點微不足道的安撫氣息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