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今日回府,榮伯早早便將主屋重新灑掃了一遍,裡間帳幔換了新的,向兩側收起,榻上被枕疊得整整齊齊,又多添了兩個炭盆,烘得屋子裡暖意融融。
哪裡都很好,除了她不在。
桌案上有她用過的口脂盒子,衣櫃裡是她換洗過的衣衫,榻邊還放著她看過的話本,空氣中卻沒有了她的氣息。
想想她在這裡住過的那些時日,竟恍如大夢一場,不甚真切。
衛凜草草洗漱一番,隨意披了件中衣,回到榻上,撿起沈妙舟留下的話本翻了翻。
是本志怪雜談,其中幾頁她似乎很喜歡,在書紙上折了小小的一角當作標記。
衛凜看得眉頭微蹙,下意識便想將書頁撫平,長指稍動了下,轉念想到,這書待她回來或許還會再看,若是壓平,她定不習慣,忍了又忍,強止住動作。
話本薄薄一冊,很快翻完,衛凜不自覺地勾了下唇,抬頭看向窗外寂靜的夜空,眼前浮現出她杏眸含笑的模樣。
明日便是年節,不知般般在做什麼?
祁王府的除夕分外熱鬧。
祁王已經三十有六,膝下卻還沒有個一兒半女,自打前些年王妃故去後,府里只剩下一個妾侍,便是逢年過節也清淨得緊,今年總算大不相同,至親骨肉團聚一堂,其樂融融。
京城雖還有危機未除,但祁王已為此籌謀多年,暗中豢養的舊部將士早已領了命,分批潛入京中,等他年後受詔前往京城,不說定然能成事,但起碼全身而退並不算難。
眾人心中頗為安定,王府里張燈結彩,一團喜氣。
沈釗一大早便喜滋滋地換了一身大紅色麒麟襴袍,帶著柳七滿府亂竄,又尋來各式各樣的彩紙燈籠,給沈妙舟掛在屋前。
到晚間,王府里熱熱鬧鬧地在廳堂設了宴,一家人團坐在一處宴飲閒聊,祁王來了興致,非要拉著沈釗比個酒量高低,偏生沈釗也是個愣的,半點不肯放水,一口氣連幹了三碗。
沈鏡湖在一旁看著熱鬧,難得過年喜慶,也想跟兩人喝上幾盞。
沈妙舟立馬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沖他抬起小下巴,示意不許,沈鏡湖無奈,只能作罷,笑著搖了搖頭。
臨近開宴,孟太監領了幾個內侍,到院前的空地上放煙花,但大都是地老鼠、竹節花這類的尋常樣式,瞧著好看,卻也沒太大意思。
沈妙舟看了一陣,讓人取來一個大盆,盛了水,按著衛凜寫給她的那張紙,用長線把兔子炮竹懸在水面上,再點燃尾巴後的引線。
「呲」地一聲,引線簌簌作響,就見那兔子猛地疾躥入水,又忽地從水下躍出,尾巴噴著桃紅色的火星,急急奔向長線另一端,甚是靈巧可愛。
沈妙舟大覺有趣,滿意地一拍手,又連著放了兩個。
祁王瞧了瞧,笑著問她:「這小東西好玩,般般從哪兒弄來的?」
沈妙舟眨了眨眼,杏眸里笑意晶亮,「是衛凜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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