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泌眼圈泛紅,攥緊了拳頭,望著他的背影悲憤道:「那個孩子,她才六歲!她才六歲啊衛大人,就那樣死在了你的刀下!衛大人,你捫心自問,也配談論這個『仁』字麼?」
心臟像是被狠攥了一下,陡然傳來一陣劇痛。
好半晌,衛凜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那就當我作孽太多,想要積德行善罷。」
下了城樓,衛凜吩咐屬下將呂洪帶回衙署,自己一個人沒有騎馬,在街巷中漫無目的地走著。
朔風乍起,原已放晴的天穹又聚起團雲,紛紛揚揚地飄起了碎雪。
不知走到何處,空氣中忽然飄來一股香甜的氣味,帶著幾許微不可察的暖意。
是烤栗子的味道。
衛凜幾乎是本能地站定,抬眸。
不遠處有家賣乾果炒貨的鋪子,店面不大,小夥計忙著收攤,正端起剛炒好的一鍋栗子匆匆往屋裡搬。
他走到近前,問那夥計買了半包。
新炒好的栗子裝在油紙包中,沉甸甸的,熱意伴著香氣直透出來,暖著他發涼的掌心。
衛凜從紙包中取了一顆,慢慢剝開殼,送入口中。
味道很好,軟糯香甜。
這樣的栗子,她若是嘗了,一定會喜歡。
看著手裡那袋開口金黃、冒著白騰騰熱氣的栗子,衛凜幾乎是無法自抑地想念沈妙舟,分不清是傷處牽扯還是別的什麼,心口不受控地抽痛,酸澀的感覺從身體深處一直蔓延到指尖。
不知這個時候,般般在做什麼?
這樣想著,衛凜下意識抬起頭,遙遙望向西南的方向。
早前青松遞來口信,她已經平安到了慶陽。
在祁王的封地上,他們一家可以安心地過個年節,熱熱鬧鬧地守歲、吃團圓飯、喝屠蘇酒、放炮仗。
他少時玩心重,買過各式各樣的炮仗自己琢磨著改做花樣,其中有一種最有趣,大哥給取名叫「玉兔穿波」,將那兔子形狀的炮仗穿過長繩,懸於水面,再引燃尾線,它就可疾躥入水,再縱而騰出,矯似游龍擺尾。
這樣的玩意兒,若是做給她玩,依著她的性子,定會覺得新奇有趣,非要自己親手放不可。
至於飲酒麼,以她的酒量,就算是清淡的屠蘇酒,只怕也是沾點就醉,然後暈暈乎乎地睡成一團,像只醉貓,叫也叫不醒,若是惹急了還要呲一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