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國柱是姚炳姚大人的愛徒,他病逝後,姚炳的精神頭也沒了,沒兩年就病退了,不過人還住在京城,隔三岔五進宮跟皇上說說話。
至於賀文嘉,因身負剷除陳家和協助田國柱推行國策兩重功勞,他回京後就從吏部侍郎升至吏部尚書,還入了內閣,朝廷中竟無一人反對。
還不到而立之年的內閣權臣吶!
賀文嘉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坐了兩年,把吏部任用官員考核制度做了革新,得罪了一干大臣後,拍拍屁股去兩廣任巡撫。
這一去,就是八年。
元吉三十二年,福州府。
剛才過立夏,賀文嘉一身熱汗從外頭回來,進門就喊:「給老爺抬桶水來,爺要洗澡。」
「老爺,您且等等,廚房裡燒熱水還需一會兒工夫。」
「老爺不想等,抬涼水來。」
賀文嘉大步進門,往裡瞧了一眼,漁娘不在,賀文嘉回頭催促賀升:「快去催一催。」
賀升愁眉苦臉:「爺,真不行,夫人早前就說了不叫您洗涼水。我們若是不勸著,夫人回來您也挨罵不是?」
賀文嘉雙手叉腰,腦袋昂得高高的:「反了她了,我是巡撫大人還是她是?咱們家誰當家作主?」
正院旁耳房裡,兩大一小三個孩子正坐在矮榻上看書,三歲的小阿玉趴在大哥哥懷裡甩動著肥胳膊道:「哥哥,爹爹這是怎麼了?」
今年已經九歲的老二賀心衡道:「爹爹想挨娘的罵了。」
今年已經十一歲的大兒子毛毛無奈,拍拍懷裡的小阿玉,勸弟弟道:「阿衡,你不能這樣說爹爹。」
「娘也說呀。」
小阿玉掰中小火手指頭補充:「祖父說爹爹,祖母說爹爹,外祖父、外祖父,師祖父,師祖母都說爹爹。」
小丫頭總結:「爹爹不聽娘的話,爹爹不好。」
耳房大門突然被從外頭推開,賀文嘉大笑,一把抱起小閨女:「這回叫我抓到了吧,好哇,你們三個聚一塊兒說爹爹壞話,我可要罰你們。」
小阿玉嫌棄爹爹身上汗味兒,咕蛹著不叫他抱:「大哥哥,救我。」
毛毛連忙把妹妹搶回來:「爹爹,您別逗阿玉。」
賀文垂頭喪氣:「唉,我這個一家之主當的真沒意思,兒女都不待見我。」
小阿玉眨巴著跟她娘一樣漂亮的鳳眼,連忙伸手要爹爹抱:「阿玉喜歡爹爹的。」
「我就知道阿玉喜歡爹爹。」賀文嘉抱過女兒,露出得逞的笑。
老二阿衡扭頭沒眼看,爹爹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哼。
阿玉不自在地動了動胳膊:「可是爹爹,你要聽娘的話呀。」
「什麼話?」
「臭臭,要洗熱水澡。」
「不要不要,爹就是要熏熏咱們小阿玉。」
賀文嘉用腦袋去頂女兒的臉,阿玉又是嫌棄又是躲又是笑:「壞爹爹。」
賀文嘉身子一歪,抱著女兒倒矮榻上,故意往兩個兒子身上蹭,兩個兒子一個推他一個大喊,四個人在矮榻上鬧成一團。
漁娘從外頭進來,看到他們這般玩鬧不禁笑起來,也不過去,就站在門邊瞧著。
「阿娘,救救你的小寶貝。」
漁娘笑著走過去,把女兒抱在懷裡,擦擦她額角的汗:「熱了吧?」
「熱呀熱呀,阿玉臭臭,阿玉也想洗澡澡了。」
漁娘猛親閨女一口:「咱們阿玉香著呢。」
阿玉咧嘴大笑,緊緊抱著阿娘,快活極了。
賀文嘉一條腿按住一個兒子,懶散地躺在矮榻上,滿眼笑意地看著漁娘:「今兒你不是去商會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按照以往的習慣,賀文嘉以為漁娘要在商會跟人用了午食才回來。
漁娘抱著女兒在旁邊坐下:「天氣太熱了,商會裡坐著也難受,碰巧今兒事不多,話完話就回來了。」
賀文嘉任兩廣巡撫這八年,除了安穩兩廣民心之外,他最重要的差事一是協助水師內外事務,二是整頓沿海稅關,管控海貿稅收。
賀文嘉少不了跟南方各大商會打交道,漁娘自然跟商會的人也熟悉,因這層關係在,漁娘從各家手裡收集到不少海圖,歐亞非大陸的輿圖她完善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