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雪村頓時大笑:「還是賀大人明白我。賀大人,你說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比你跟王蒼要深厚些?」
賀文嘉突然發現蔣雪村這人,對他真是無法有長期好感。黑不提白不提的,這時候你提王蒼做什麼?
你今兒當著眾人的面把我架上去,單單撇開王蒼,這會兒你又提,賤不賤?
蔣雪村不覺得自己犯賤,他覺得今日的酒宴有意思極了。
馮亭他們跟賀文嘉一樣直接忽略突然腦子不好用的蔣雪村,大家都舉杯喝起來,不能浪費這一大桌好菜。
「賀大人,我再敬你一杯!」
「馮大人客氣!」
大家又喝了起來,這一頓酒席吃到天黑才散場。
大冬天的,賀文嘉擔心左士誠、馮亭、肖秀他們幾個住在外城的人,喝醉酒回去又受涼,於是叫他們坐自己的馬車回家。
馮亭他們連忙推辭,賀文嘉就道:「我家就在春和坊,你們別跟我客氣,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蔣雪村喝得半醉,他拍拍賀文嘉肩膀:「賀大人大氣,咱們就走了,明兒再見。」
見狀,左士誠他們也不推辭了,時候不早,都紛紛告辭了。
「好,明兒見。」
賀文嘉目送馬車走遠,這才轉身家去。
賀文嘉迎著寒風歸家,雖然身上穿著大氅,臉到底被吹得冰冷。
漁娘親自給他擰了張熱帕子給他擦臉:「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賀文嘉舒坦地擦完臉,才道:「蔣雪村,他一個招呼沒打,硬是把我拱上翰林院第一人,我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沒接?」
「接了,不過我有言在先,咱們是君子之交,不是結黨營私,他們若是犯了國法找我幫忙,我肯定是不幫的。」
漁娘想了想:「其實也挺好,別看你同僚中許多人可能一輩子都只是個翰林,他們官位不高,到底能常出現在皇上面前,你以後若是外放,有需要他們的時候。」
賀文嘉也是這樣想。
漁娘笑道:「蔣雪村這人挺上道,也記恩。」
賀文嘉輕哼一聲,蔣雪村的好處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壞處也不是沒有。
算了,懶得說他。
「你身上既有翰林院侍讀的差事,又有戶部郎中的差事,以後你在哪兒辦差?」
「張大人說了,我在翰林院那張桌子依舊給我留著,我想去就去。不過我以後去翰林院的時候不多,以後多半要在戶部當差。」
皇上那兒需要他講學《數術全書》時他就去太和殿,其他時候他要給姚炳姚大人打下手,等熟悉戶部事務後,他要把戶部清帳司的帳冊處理好,以後戶部的帳冊必須清晰明了。
漁娘為他辛苦:「從古至今戶部的帳冊都是個大爛攤子,事又難做又得罪人,你這個活兒可難了。」
賀文嘉何嘗不知,可皇上既然下令了,他就得去做。而且,他自己覺得現在正是清理帳冊的時候,現在不做還等何時?
「一是皇上強勢,戶部尚書又是姚大人,我若是查帳查出問題來,自有他們為我頂著。二是清算天下田畝的事才是朝中的頭等大事,是皇上和世家博弈的重點,趁這個空當打整戶部,也是好時候。」
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皇上駕崩了,或是姚大人沒了,戶部的帳冊只能按照以往的規矩辦事,若是爛了也就爛了,誰還能做主一查到底不成?
「皇上和姚大人,是不是覺得過年那會兒你為內閣那邊做的帳目做得好,才動了心思?」
「姚大人說好幾年前就有那個心思,這個活兒本來是準備交給田知府做的,無奈當年山東之事反彈太大,田知府去了敘州府任職,這事兒就放下了。」
剛好他編的《數術全書》中就有涉及帳冊統計的章節,姚大人和皇上覺得這活兒交給他,比交給田知府更合適。
賀文嘉和漁娘兩人心裡都明白,這活兒交給他,說明在皇上那兒他算是得用之人,這活兒若是幹得好,那才是以後升官的資本。
賀文嘉突然有些得意:「別看王蒼費勁巴拉的,走關系去江蘇安徽鍍金混資歷,我比他也不差。」
「是,賀大人最厲害,我就等著賀大人升官發財,恩榮家小。」
賀文嘉心裡頓時有了升官的實感,他費心做事,說是為國為民也不假,但也是為漁娘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