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大方拍拍後背安慰說別擔心。加菲爾德啜泣不止,想也不想開口問:「聽說你死了。」
尤利婭也沒能阻止狼人挨打,奧爾辛大巴掌拍在加菲爾德精壯後腰上,手一抬就給對方丟出會客廳大門:「滾去找那魚。」
得令的狼人麻溜地跑了。
而後就發生了這熟悉的一幕。小魚兄弟顯然是又夢到了好吃的,好死不死自己的胳膊也到人家嘴邊,人魚毫不客氣地張嘴就咬。尖牙一如既往的鋒利,刺破他皮肉的瞬間只能感覺到涼,等血冒出來才會出現疼痛。
不知道小魚兄弟這兩次夢到的是不是同一種食物。加菲爾德抱著兄弟,心裡只有對方怎麼瘦成這樣這一個念頭。
「小魚兄弟,你怎麼瘦成魚乾了?」狼人癟嘴,心疼地把海大胖在手裡揉來摸去,將每個細節都確認一遍,毫不猶豫問出這句。
海大胖輕嘆,將他走後的樁樁件件簡短比劃一遍,表示自己切了半顆心給奧爾辛續命,身體吃不消所以瘦了。
看到最後,加菲爾德再度淚奔。狼人哭嚎聲引得不少僕人站在門外駐足觀看,海大胖見他這樣也覺得鼻酸,畢竟這兄弟是因為心疼自己才哭成這樣。
兩個人忽地抱作一團,哭聲二重唱。
奧爾辛本來坐在會客廳和幾人說事,不等僕人來報,耳朵里就收到一陣鬼哭狼嚎的動靜。不用思考就知道是海大胖和加菲爾德兄弟倆。加菲爾德作為狼人但感性得緊,剛上船因為想家沒少哭。海大胖也是個眼眶子軟的,看對面有人哭自己高低得掉兩滴小珍珠。
僕人進來說兩個客人在嗷嗷哭的時候,奧爾辛已經大步流星向臥房走去。自己被訓練出的好聽力其實是個煩惱,畢竟活了快五十年還是頭一次發現這世界原來是如此吵鬧煩人。平日裡還能裝個聽不見,只專心於眼前,可此時此刻那哭嗨了的是海大胖。
結果進門就被腳下的藍綠色米珠差點滑個仰倒,扶著門框站穩,抬眼和掛著淚痕但憋笑的海大胖對上視線,顯然是將情況看得清楚,而背對門還在嚎的狼人則對此毫不知情。
「難兄難弟」被大手強行分開,誰讓現在的奧爾辛也是有著怪力的一員。左手海大胖,右手加菲爾德,生怕這倆再黏住哭得人頭昏腦脹。
「閉嘴。」奧爾辛衝著加菲爾德嚴肅下令。不料看到他的瞬間,狼人委屈更甚,鋼筋鐵骨般的胳膊緊緊抱住他的腰,勒得腰椎嘎吱作響。
「船長——」不知悲從何來的狼人哭聲更上一層樓,「你和小魚兄弟受苦了啊啊啊——」
海大胖此時此刻倒是情緒冷靜下來,不動聲色退出戰場,蹲去旁邊在米珠里撿大顆的淚珠往口袋裡揣。時不時鬼鬼祟祟看著對加菲爾德無可奈何的奧爾辛,憋笑憋得臉紅。
「我還沒死呢。」奧爾辛對加菲爾德是無法下手,忍了又忍,只是敲在狼人頭上一記暴栗。誰讓這小子忠心耿耿還聽話,乖得像是自己親兒子。
吃痛的狼人抱著腦殼,許是哭累了:「可你心都被捅穿,一定很痛。現在又變成半妖,會不習慣嗎。」
老底被掀,奧爾辛看向罪魁禍首。鮫人已經順著米珠快匍匐前進到門外。
「海大胖!」三字落地,墨藍色腳底抹油風似的消失不見,聽聲音是往紀德那邊奔去。奧爾辛臉部抽搐幾下,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低頭揉揉狼人的腦殼說:「沒事了,都過去了。」
狼人生性單純,尤其是在關心人這方面。說話直白但沒什麼心眼,認定誰就對誰好,喜惡一目了然。上船將近兩年的時間,吃苦耐勞任勞任怨,反正奧爾辛是沒聽到過他對生活有什麼不滿。平時還因為自己力氣超過普通人類很多,被大家拉著當磚塊使。
眼下船上出這麼大事,他能哭出來反而是好事。
奧爾辛的安慰讓狼人恢復平時的模樣,毛上還掛著淚痕就扯出個傻呵呵的笑容,說真好。
「好什麼?」奧爾辛說。
狼人說:「大家都活著,真好。」
直白的人總能直擊要害。奧爾辛聽罷這句話,好半晌沒能做出任何回應,沉默過後,輕嘆著抓住狼人的肩膀,將所有的話都融進輕拍的兩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