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雨滂沱,屋內只有他們二人一輕一重的呼吸聲。這人魚連哭都是沒有聲音的,就坐在那劈里啪啦下眼淚,自己的床鋪夠厚,承接所有珍珠,沒讓它們再掉下去半顆。
等手下的腿恢復正常。奧爾辛伸手去掀衣服,柔軟衣衫下是沒曬黑的皮膚,白皙細嫩,上面的傷疤猙獰凸起,黑色縫合線是那麼的刺眼。這船醫的手藝真是腿步的厲害,縫得歪扭七八不成樣子。
屬於海大胖的冰涼的小手很快搭在他手上,像在老酒館裡一樣。
「就憑剛才那兩個噴嚏,你得在船上擦一輩子甲板。」奧爾辛沒有像當時那般抽出手,而是反手將其握住。想抱怨,可看到海大胖那通紅的雙眼,又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說實話,給海狗下達了那麼多次擦甲板的任務,就看到這小東西擦過兩三次,每次還都能找到理由偷懶。放在別人身上,他可能已經兩巴掌上去打的滾在地上聽響,可對著海大胖的臉,他什麼也做不了。
「說吧,為什麼去那地方。」雖然從被拖進去的動作看就能猜到具體情況,然而奧爾辛就是想聽聽當事人的說法。
海狗吸溜著鼻子,委屈地晃悠起腳丫。比劃說自己逛街買了吃的喝的往回走,看到很漂亮的花打算欣賞,就被那老闆娘和壯漢給拎進餐館裡。
「哦,那跟三個女的沆瀣一氣呢?」終於問到了奧爾辛最最最在意的點上。握著的手有一瞬間僵硬,海大胖臉部肌肉不正常的抽搐,讓奧爾辛整個人都心情舒暢起來。
『你這是污衊。』當事人之一開始狡辯,『我明明只是和姐姐們友好地聊天,哪裡有沆瀣一氣。』
「沒一個好東西。」奧爾辛模仿那個女人的語調說出這句話,果不其然看到驀然瞪大的雙眼,要不是腹部的傷限制行動,這小子能現在從船長室一路爬回船底的牢房裡。
『我沒承認她這句話。』金紅色的眼睛飄忽地看向別處,開始心虛地撓起肚皮。連海大胖自己都不知道,只要是他想撒謊或者糊弄什麼事,就一定會撓肚皮,每次都是刷拉刷拉的三下。
「哼。但你默認了。」
海大胖登時覺得手癢難耐,伸手指著自己的嘴巴,惡狠狠瞪著奧爾辛試圖從男人臉上看到這句話是玩笑的意思。很可惜失敗了,奧爾辛真的覺得這個「默認」沒什麼不對勁。
恨只恨自己在人類世界是個啞巴。海大胖舉起的巴掌最終還是沒能落下,氣得坐在床上直翻白眼。
可奧爾辛笑了,不參雜任何情緒的笑容綻開在海大胖眼前,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語氣輕快:「看到我抱著緹絲的時候,是不是以為我變心了。」
被戳中心思的人抿嘴,輕輕點頭。
「蠢蛋。」男人哼笑,「我就是要變心,也得把你這尊大神送回去才能變心。身體感覺怎麼樣?」
『整個腹部和腰部沒感覺,就覺得內外都很燙。』海大胖沒纏著變心這事繼續說話,只抓著奧爾辛的手放在自己腹部,溫熱居然緩解了些許內里的不適。
「尤利婭在幫著查了,雖然知道是那女妖,但沒有證據……」
『我懂,我懂。』海大胖比劃著名自己明白的手勢,吸溜著鼻子,『對方有貴族的背景耶。而且證據是查案的必需品,無憑無據那叫污衊。』
『現在是什麼時候?雨下的我都不知道時間了。』海大胖嘗試挪動身體依舊失敗,整個胸腔腹腔的灼熱感絲毫未減,他感覺自己現在向像個正在燃燒的王八,四肢正常但龜殼燃起來了。
「下午,快晚上了。餓不餓?」奧爾辛將他直接從床上打橫抱起,放在桌邊的凳子上坐穩,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個袋子。裡面是用許多油紙包包起來的不知名食物,海大胖聞到裡面有奶油和濃郁的甜味。
「緹絲看你喜歡吃甜食,去買了下區很有名的點心給你,嘗嘗?」隨著油紙包打開,海大胖的眼睛都瞪大了。
烤至金黃的酥皮層層疊疊炸開,中間露出鮮紅色果醬,面上有著糖粉裝飾,光是看到他的口水已經耐不住如瀑布落下。鮫人用雙手接過那點心,臉上是止不住的笑與喜愛,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現在多麼像個傻子。
配合點心的是杯剛剛沖泡好的熱茶,紅茶,濃香撲鼻,帶著一點點花香。雖然屋外還是狂風驟雨,可屋裡點著兩根蠟燭,滿是茶香和甜點會有的美麗氣息。
那點心的酥皮在口中炸開,小麥粉混合黃油雞蛋,烘焙過後的香味變成無數小人在嘴裡肆意奔走,果醬從天而降,與他們匯合後舞蹈起來,表面的糖粉是閃爍的迪斯科球,在嘴巴里盡情釋放著魅力。
好吃到海大胖覺得自己現在就要駕鶴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