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囡點頭,同意:「是,他們很煩。殺個人,他們還要追著你跑。」
單輕火沉默了一會兒:「你當著官差的面殺人?」
「沒有。」紀囡說,「隔著街呢。我在街這邊殺人,他們在街對面。」
那跟當面殺有什麼區別。
單輕火搓搓額角,嘆完氣,教她:「要麼殺完人就趕緊走,要麼就別讓人看見臉。要是被畫了通緝繡像,也是個麻煩事。當街露臉殺人的事,少干。」
紀囡解釋:「我那時候不知道。」
「好吧。」單輕火問,「為什麼當街殺人?」
「那個人說讓我跟他回去吃香喝辣,他還對我伸手,沖這裡來的。」紀囡指指胸口。
單輕火頷首:「那就殺了吧,不是多大事。」
他教她:「咱們行走江湖,若不想麻煩,平時可以不露臉,或者用化名。這樣留下事端,別人想找你也找不到。或者你去一個地方,沒人知道你是誰,麻煩就很少。需要的時候再亮名號就行。」
他又教她:「以後若在外面殺了人,也可以報霍青山的名號,把事扔給他,要報仇要雪恨的,讓他給你扛。」
紀囡問:「為什麼?」
單輕火幽怨:「反正你要殺他。」
「殺他是另外一件事。」紀囡正色道,「我殺人就是我殺人,誰要報仇要雪恨的,儘管來找我就是。跟霍青山沒關係。」
單輕火齜牙一樂:「好吧。」
單輕火帶著紀囡直奔萬城最大的客棧:「咱們住這兒。這是萬城最好的客棧。」
看得出來是最好,那門臉都十分的寬敞華麗。
紀囡沒動,問:「住在客棧里要錢的吧?」
她說:「我沒有錢了。」
看出來了。那灰撲撲的衣裳,癟癟的包袱,看著也不像曾經有錢過的樣子。
單輕火嘆氣:「我有錢。」
可紀囡看著單輕火也不像是很有錢的模樣。她下山也很久了,見到許多不一樣的人,知道那些穿著非常漂亮衣衫的人才會有錢。
單輕火穿得……嗯,是比她強一些,但也不是那種光鮮亮麗的。
單輕火把兩個人的馬交給迎客的小二,領著紀囡走進去,迎面有小二迎上來:「二位……」
單輕火手指一彈。
小二合掌接住,展開手一看,是個銀角子。
穿得普通,出手還真大方。小二立刻換上笑臉,拔高聲音唱迎:「貴客兩位,裡邊請——」
唱的是「貴客」,掌柜的在櫃檯里撩起眼皮一瞅,進來灰撲撲的一對男女。
雖然女的異常美貌,讓人驚訝,但確實不像有錢的貴客。
他心裡嘀咕,但見多識廣,曉得八方來財的道理,臉上帶著笑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男人拍了一錠銀子在櫃檯上:「上房來一間。甲等的。」
哎喲,怪不得小二唱「貴客」。
掌柜心裡樂了。他瞧一眼男人身後的少女,那少女實在美貌。要是他能拐到這麼美貌的姑娘,也願意掏出半生積蓄充一回闊。
「好嘞,天字號甲等上房一間——」
小二殷勤領著上樓:「二位請——」
走了好遠的長廊,才是天字號,才是甲等。這樣才能跟外面的街道隔絕開,再聽不到街上嘈雜的噪音,環境安靜優雅了起來。
進到房裡更是寬敞明亮,廳臥分隔,家具精緻,帳幔雅秀。
單輕火交待完小二飯食和洗澡的事,一轉身看到紀囡還挎著包袱立在房中四下打量呢。
單輕火微笑:「怎樣?還喜歡嗎?」
紀囡轉過身來,喟嘆:「這很像我師傅的屋子。」
單輕火:「?」
紀囡說:「我師父的屋子就是這麼漂亮。我是不能進的,只有美奴可以進去打掃。但我師父不在的時候,我趴在窗框上朝裡面張望過,便差不多是這樣的。」
單輕火凝視她:「你的呢?」
紀囡頓了頓,道:「就那樣。」
其實不必問,單輕火的視線落在她灰撲撲的衣衫上就能猜的出來。
他別過頭去。
紀囡這野人一樣的姑娘,竟也有柔軟的時候。
因她知道,單輕火因為這些事情生氣是在心疼她。她只是涉世不深,她又不是傻。
人的心是可以感知到的。
她抓住他的腰帶輕晃:「你不要總是生氣啊。你帶我住這樣好的地方,我歡喜的。」
單輕火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臉。